李氏听完，怒从心起，她已经尽量不把跟姚平的恩怨牵连到她跟鹤儿，平日里她也不曾苛待。
“夫人放心，老奴让人跟着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是夜，欢儿照例端来李氏睡前的安神汤，见李氏穿戴整齐的坐在黄花梨的靠背椅上，闭目静气。
惊道：“夫人怎么还没宽衣，若是睡不着奴婢再给您点两盏灯。”
李氏没说话，屋内静悄悄的，欢儿察觉到一些怪异，将手中的药碗端过去。
“夫人，喝了这安神汤，兴许就好睡了。”
“夫人？”
李氏蓦的睁开眼，欢儿吓了一跳，手中的碗险些砸到地上。
“可得拿稳了，这药里的东西可不便宜。”
欢儿咽了咽口水，赔罪道：“夫人恕罪，奴婢愚钝。”
“你若愚笨，这屋里就没人比你更聪明了。”
“夫人？”
“欢儿，王氏，姚氏，你有几个主子？亦或说哪个才是你真正忠心之人？”
欢儿的脸色霎时白了下来，“夫…夫人，奴…奴婢糊涂，不明白您的意思。”
李氏端起那碗安神汤，递到欢儿面前。
“喝了它。”
“夫人，这是给您熬的，奴婢怎么能喝呢。”
“我让你喝了它！”
郑妈妈不知从哪里出来，撬开欢儿的嘴就要倒进她嘴里。
欢儿拼命的挣扎，一手将那药碗给打翻了。
“郑妈妈，再去熬！”
“是！”
“不要，不要…”欢儿抱着郑妈妈的腿，一直摇头。
“欢儿，喝碗安神汤而已，这么害怕做什么。”
“夫人，奴婢错了，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欢儿的头在地头磕的砰砰作响，在这夜晚听的人心惊。
“饶你一次，那王氏那边的账呢？芍药花香，这可是我用了这么多年的啊。”
欢儿的动作顿住了，也不再磕头了，缓缓问道：“夫人是何时发现的？”
“有一段时日了，你做了香我让郑妈妈换下又点了几日，我在等，等你会不会后悔，可你没有，不仅没有，你还帮着姚瑶，在我喝的汤药里下东西，你的每一句劝诫之言，都在推着我身体败落的很快。”
“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自知犯了大错，不敢求您的原谅，可奴婢的家人什么也不知道，求夫人不要迁怒他。”
欢儿的额头渗出丝丝血迹，随着泪水流满了整张脸。
“你爹无情，将你卖人为婢，如今见你大了，看你有钱财，又找来问你要钱，你填不满他的无底洞，只能收钱替人办事。”
“奴婢都知道，可奴婢没有办法，他是我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奴婢别无它选，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死啊。
夫人，奴婢对父亲的心，就如您对姑娘是一样的，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放肆，如何能拿你爹跟姑娘相提并论。”
郑妈妈呵斥了她，欢儿只低头痛哭，李氏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可知，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把我往死路上推。”
“夫人如此信重于你，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
“忘恩？
欢儿突然笑了起来，“我曾求夫人帮我，我爹都快被人打死了，可是夫人不曾帮我，还不许我见他，那时我才七岁，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少夫人肯帮我，是她出钱救了我爹，我只能替她做事。
也是，夫人既能害少夫人的孩子，又如何会在意一个奴婢家人的死活。
在您眼里，只有郑妈妈这个陪嫁是您的亲人，能让您真心以待，奴婢也曾真心爱戴您，可又何尝得到您的正眼。”
郑妈妈看不下去，上前狠狠打了欢儿一巴掌，红着眼眶道：“你就这样被王氏那贱人哄骗了去，夫人当时不肯让你见他，是怕你又被那黑心肝的哄了钱财去。
夫人出手摆平了此事，给了一笔钱将他送的远远的，让他不要毁了你的生活。
是夫人救了你爹，王氏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夫人又何曾害过王氏的孩子，你在夫人身边待了这么久，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之前跟着夫人的丫头谁出嫁不是风风光光，除了我这个老婆子，谁能陪在夫人身边一辈子，你倒反而怨怼起来，真是脑子被猪油糊了。”
欢儿整个人都愣住了，为什么会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爹说是李家夫人帮他的，李家夫人也是这么说的，为什么，为什么！
姚姨娘也说夫人佛面蛇心，现在吃斋不过是从前作孽太多，夜夜噩梦缠身，赎罪用的。
看着李氏从失望到平静的目光，欢儿害怕了，跪着爬上前抓着李氏的裙摆。
“夫人，奴婢错了，您打奴婢，骂奴婢，您不要不理欢儿好不好。”
“你我主仆缘尽于此，郑妈妈带她下去吧。”
“夫人…”
欢儿被郑妈妈捂住了嘴，带到西侧的空屋里关了起来，让人看着不准寻死。
回到屋里见李氏还是怔怔的坐在那，郑妈妈上前心疼的说道：“环姐儿，我们歇下吧。”
“郑妈妈，我有些累了，丈夫厌弃，女儿恨我，跟了这么多年的丫头也恨我，我这一生，活了个什么劲。”
“欢儿来您身边的时候还小，不管是王氏还是姚平，她也只是听别人说，不知道您受的委屈。”
“了结吧，让一切都了结吧。”
李氏缓缓起身，一人朝着未曾点灯的内室走去。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年少时看不懂的词，会不懂的意，在这一刻，如醍醐灌顶，不过而是。
翌日，是初一瑶娘每月固定来给李氏请安的日子。
李氏一如往常，喝了杯茶就让她回去了。
“今日怎么没见着欢儿姑娘？”
姚瑶出门时看着打帘的小丫头问道。
“欢儿姐姐得了风寒不能近身伺候夫人，这几日夫人给她放了假。”
瑶娘盯着这丫头看了几眼，见她不似撒谎，才笑着走了。
见她走了，那丫头松了口气，心中记得郑妈妈的交代，不敢表现出异样。
随后，欢喜的去找郑妈妈拿赏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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