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震动感从脚下传来,如同沉睡巨兽的脉搏,一下,又一下,敲击在林风和张童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身后那条通往灵魂玉树大厅的通道,已经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连那悲凉的光晕也彻底消失,仿佛被那张即将苏醒的巨口咽回了喉咙深处。
唯有前方,那条向下倾斜、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行的螺旋阶梯,散发着微弱的气流,带着一股陈年积尘和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成为绝望中唯一的指引。
“快!”林风的声音嘶哑干涩,他强忍着背后伤口传来的、如同被无数细针持续穿刺的剧痛,以及体内那股因“罪孽投影”一击而侵入的、不断试图腐蚀他意志的阴冷能量,紧紧拉着张童冰凉的手,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她,冲进了螺旋阶梯的入口。
阶梯并非石质,而是某种暗沉的金属,表面布满了粗糙的防滑纹路,但边缘已经磨损得十分圆滑,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践踏。阶梯陡峭地向下盘旋,深不见底,两侧是光滑如镜、同样材质的墙壁,向上看,入口的光亮迅速缩小成一个遥远的白点,向下望,则是无尽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幽暗。
那源自尖塔基底的震动并未停止,反而有逐渐加强的趋势。每一次震动传来,整个螺旋阶梯都会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墙壁上偶尔会簌簌落下一些暗红色的锈屑,仿佛这座巨大的尖塔正在从漫长的沉睡中艰难地活动着僵硬的筋骨。
“它……它真的醒了……”张童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靠在林风身上,借着他的力量才能勉强站稳。左肩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再次崩裂,鲜血浸湿了包扎的布条,顺着她的手臂滑落,在冰冷的阶梯上留下断断续续的暗红斑点。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不仅是失血和灵力消耗过度,更是源于对那未知“苏醒”存在的本能恐惧。她的巫祝血脉在此地异常活跃,却也让她对那种宏大而古老的恶意感知得更加清晰,如同赤身裸体站在冰原上,承受着刺骨的寒风。
“别回头!一直向下!”林风咬紧牙关,将自己的重量作为支撑,带着张童一步步向下挪动。他的情况同样糟糕,判官笔虚影中封存着爷爷的灵魂碎片,如同揣着一块灼热的炭火,既带来一丝微弱的联系感,也时刻提醒着他肩头的重担。而怀中那本“源初契账”则安静得过分,仿佛刚才在玉树下的贪婪吞噬只是一场幻梦,但这种安静,反而更让人不安。
阶梯仿佛永无止境。黑暗如同粘稠的潮水,从下方不断涌上来,吞噬着他们手中微弱的光源——林风皮肤下流淌的暗金色光泽已经十分暗淡,张童的“焚心”短剑红光也摇曳不定,只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范围。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内被放大、扭曲,回荡成令人心慌的回音。
向下,向下,不断向下。
周围的温度在明显下降,空气中那股金属锈蚀的味道越来越浓,甚至还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机油和电离空气的奇特气味。墙壁变得不再光滑,开始出现一些嵌入其中的、早已失去光泽的金属管道和断裂的线缆,如同巨兽体内枯萎的血管和神经。
这里,似乎不再是单纯的“遗迹”,更像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某种装置的内部。
不知下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或许是几个小时,在绝对的黑暗和重复的螺旋中,时间感已经变得模糊。林风背后的伤口因为寒冷和持续的发力,开始传来麻木之后的剧痛,那股阴冷能量如同附骨之疽,沿着他的脊椎缓缓向上蔓延,试图侵入他的脑部。他的视线开始出现细微的重影,脚步也变得虚浮。
“林风!你的伤……”张童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顾不上自己的虚弱,反过来紧紧扶住他。借着短剑的红光,她看到林风的后背,那五道焦黑的爪痕边缘,已经蔓延开一片不祥的灰败色,如同蛛网般爬向四周正常的皮肤。
“我……没事……”林风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努力集中精神。他知道自己不能倒在这里。爷爷用生命换来的时间,张童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必须撑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集中精力,试图调动账簿的力量来驱散那股负面能量。然而,就在他的心神刚刚沉入账簿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骤然袭来!
那股寒意仿佛来自一个深不见底的冰冷旋涡,无尽的黑暗和寒冷在其中翻滚,让人不寒而栗。林风的意识被这股寒意紧紧缠绕,仿佛要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更令他惊讶的是,原本只是被动地提供能量或显示规则的账簿,此刻竟然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传来一股强烈的、近乎饥渴的吞噬欲!这股吞噬欲如同一只饿极了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死死咬住林风体内那股来自“罪孽投影”的阴冷能量,不肯松口。
林风能清晰地感觉到,账簿对于这股阴冷能量的渴望,它似乎对这种特殊的能量有着一种无法抑制的需求,甚至……想要主动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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