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无穷无尽的光,温柔地笼罩着一切。溪流潺潺,光液流淌的细微声响如同最宁神的白噪音;水晶林间,若有若无的低语依旧在回荡,诉说着破碎的执念与未尽的誓言。空气中弥漫的秩序气息,持续滋养着山鹰的肉体,却无法抚平他灵魂深处翻腾的惊涛骇浪。
守序之灵离开了,留下的话语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山鹰的意识里。“理由”——一个比生存、比责任更深刻、更炽热的“为何而战”的理由。这个要求,比让他面对十倍的猎魂者、百倍的机械亡灵更让他感到无措。他的一生,从被老猫从废墟中捡回、训练成战士开始,似乎就只是为了“活下去”和“完成任务”。守护同伴是责任,完成任务是职责,这些构成了他行动的准则,但似乎……够不上守序之灵所说的那种“理由”。
他重新走到那记忆池边。池水清澈,倒映着流动的光云和他自己紧锁眉头的脸。这一次,他主动俯身,将双手轻轻浸入冰凉的池水中,闭上眼睛,尝试着不再抵抗,而是主动去“感受”,去“探寻”。
池水微凉,随即泛起涟漪。
这一次,涌入意识的影像更加集中、更加连贯,焦点似乎锁定了林风记忆的某个片段——
黄昏下的老街,青石板路被雨水润湿,映出两旁古朴店铺的倒影和天空中最后一抹晚霞。“阴阳典当行”的旧匾额在暮色中显得模糊。柜台后,年轻的林风正在小心翼翼地将一枚破损的古玉放入锦盒,他的动作专注,眉头微蹙,似乎在与账簿上浮现的微弱字迹核对。他的侧脸在油灯摇曳的光线下,显得有几分单薄,却又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画面一转,是深夜。当铺内烛火昏暗,林风独自坐在柜台后,面前摊开着那本泛黄的账簿。他的手轻轻抚过某一页上干涸的暗红色字迹(“风儿,典当行收的不是物,是人心炼狱。”),眼神复杂,有迷茫,有沉重,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窗外,传来遥远的、不知是风声还是什么的呜咽。
又一个画面闪现:并非典当行内,而是一处荒郊野外。林风与张童(山鹰根据之前低语和此刻模糊影像判断)并肩而立,面对着一团扭曲的、由怨气构成的黑影。张童脸色苍白,颈间的锁魂绦散发着微光,林风手持判官笔,笔尖凝聚着一点锐利的金芒,他的眼神锐利而冷静,但微微颤抖的笔尖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他们之间没有言语,却有一种无形的默契。最终,金芒与锁魂绦的光交织,将那怨气黑影束缚、收入一个古朴的陶罐。危机解除,两人都松了口气,相视一眼,张童别过脸去,嘴角却似乎有一丝极淡的弧度,而林风看着手中的陶罐和账簿上新浮现的一行字迹,眼神中除了疲惫,还有一种……“值得”的微光。
这些记忆碎片,不同于之前在母巢、在战斗中看到的那些激烈、痛苦的画面,它们相对平静,却充满了细节与温度。山鹰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林风——一个在诡异莫测的典当行规则下,努力维持平衡、试图在冰冷交易中寻找一丝人性的掌柜;一个并非天生强大、会紧张会迷茫,却依然选择面对危险的年轻人;一个有着可以并肩作战、彼此信赖的同伴的人。
“为何而战?” 山鹰浸泡在池水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为了守护这样的日常?为了保护像张童那样的同伴?为了不让像老猫、铁砧那样愿意牺牲的人白白死去?为了不让林风所珍视的、在诡异规则下艰难维持的那点“平衡”与“微光”彻底熄灭?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盘旋,似乎触及了什么,但感觉依然不够“炽热”,不够“深刻”。它们更像是责任与情感的延伸,而非源自灵魂最内核的驱动力。
他离开记忆池,缓步走向那片持续传来林风意识低语的水晶林。这一次,他不再只是被动地听,而是尝试着,如同守序之灵所说,“巩固自身灵魂,明晰核心意志”。他在一株最大的、散发着柔和共鸣光芒的水晶树下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开始回顾自己短暂却浓墨重彩的一生。
燃烧的村庄,黑袍的猎魂者,老猫沾满血污却坚定将他拖入地道的手……训练场上的汗水与伤痕,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的恐惧与肾上腺素飙升,同伴在身边倒下的冰冷与随后更加疯狂的战斗……穿越母巢时的绝望与并肩,老猫最后决绝的眼神和托付,铁砧以身为砾的咆哮,戈壁上的干渴与追杀,废墟中的机械亡灵,深渊里的冰冷与黑暗……
痛苦,失去,恐惧,责任,愤怒,还有……一丝微弱却始终未曾熄灭的不甘。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不甘心同伴的牺牲毫无意义,不甘心那些制造了无数悲剧的扭曲存在(无论是猎魂者、污染源还是其他)继续肆虐。
这份“不甘”,是否就是核心?
他集中精神,试图将这份“不甘”,这份混杂着悲伤、愤怒与责任的复杂心绪,凝聚成一种清晰的意念,然后,向着水晶林中那持续不断的、属于林风的意识低语,缓缓“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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