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华站在院子里，看着木盆中高高堆起的那鲜嫩水灵的青菜，抬手擦了擦额头汗珠，转头朝着王保红大声吩咐道：“小妹，你去堂屋找两根粗实点儿的绳子出来，咱得把这些青菜挂上晾晾，杀杀水汽。”
“好~这就来！”王保红手脚麻利地按照王保华的指示，将绳子拴好，才把洗干净了的青菜一一往上挂。
等到最后几根青菜稳稳当当地挂在了晾衣绳上后，王保红这才直起身子，舒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腰背。
缓了缓后，她转头看向在厨房里忙碌的王保华，高声说道：“大姐，我去挑水了，刚刚洗衣服用了不少水，再加上洗菜，缸里面的水都快见底了。”
说罢，她快步走进堂屋，拿上了平日里打水用的水桶和扁担。
王保华听到声响，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正切菜的菜刀，连忙说道：“一会儿等你姐夫回来了去挑呗，你这刚忙完，也该歇会儿了。”
王保红熟练地将扁担钩子勾住水桶，微微摇头，笑着回应：“大姐，我又不是没挑过，不能啥事儿都等姐夫回来了才干啊！”
“再说了，一会儿不还得烧水，把青菜煮一遍嘛，这一道道工序都要用到水……我先不和你说了，我还是先去把水挑回来，心里踏实。”
王保华见拗不过她，只好叮嘱道：“那你路上小心点儿，挑水的地儿路滑，别摔着了。”
“知道啦，大姐！” 王保红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扁担两头的木桶随着步伐轻轻摇摆，仿佛也在跟着打节拍。
穿过一条条小巷子，不一会儿就到了水井边。
水井旁已经有好些人在排队等着打水了，见了王保红挑着木桶过来，纷纷热情地打着招呼。
“哎呀，保红啊，今儿个咋你来挑水啦？你大姐夫呢？”
王保红刚要开口回应，忽然有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融洽的氛围。
“哟，难得见一次王家三闺女来挑水，往些日子不都是你家那个倒插门的姑爷来吗？”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一会儿可别一头栽进去水井里了，我们可没力气拉你上来。”说话的是张姨妈，她向来嘴碎。
比起之前被王保红收拾过的另一个王老太太，这位在文化路的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位王老太是喜欢上门‘要饭’，这位张姨妈就是眼红病，见着别人比她过的好她就要犯病。
今儿个不知怎的，又开始挑事儿了，就连王保红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哪里碍着了这位张姨妈的眼。
看着她那尖酸刻薄的模样，王保红笑着回应道：“张姨妈，我大姐夫在怎么能干那也是我家的姑爷，不是我家长工。”
“在说了，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家里的活儿谁有空谁做呗。”
“哪像您家，把姑爷和闺女都惯得不成样子，挑水、做饭、洗衣服，啥粗活累活都让您这老太太一个人扛着，您这是当自己铁人呢，还是他们把您当免费长工使呢？”
王保红这一番话刚说完，周围在打水或者洗衣服的老婆子和小媳妇们先是一愣，随即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有的甚至笑得前仰后合，直拍大腿。
这笑声在水井边回荡，让张姨妈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等众人都笑完了，王保红也没有给张姨妈开口反击的机会，她微微扬起下巴，继续怼道：“您要是心里有怨气，就大大方方地直说啊！”
“在这儿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算怎什么本事？你当大家听不出来您那点小心思呢？”说到这儿，王保红顿了顿，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加重了语气，“我看他们这样对待您一个老人，实在是不合适。”
“回头啊！我去您家姑爷和闺女的单位帮您问问，在家把长辈当长工使唤，这是不是他们单位的传统，也让大家伙儿帮你评评理，您看成不？”
张姨妈被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抬起手。
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王保红，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又沙哑：“你…你…你个小……”可话到嘴边，却被气得说不完整。
王保红见状，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却不软不硬：“张姨妈，您就不用担心我了，我年轻身体好，反应也快，挑个水还难不倒我，更不会摔水井里去的。”
“倒是您，年纪大了，还得操心家里这些烦心事，真不容易。”
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十分关切地继续道，“唉，您闺女姑爷这样对您，我也替您着急，可又没什么好办法。”
“您啊，平时少生点气，气大伤身，小心中风了躺在床上没人照顾。”
“您要是实在气不过，我把这两桶水挑回去就招呼着咱们文化路的这些个小媳妇和老太太们，一起去他们单位给您讨个公道！”
“大家都是女人，都有父母，谁能看着您受这委屈啊！”王保红的话掷地有声，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管好你自己家的事情得了，老娘家的事儿不要你多管闲事……”
快要被王保红气死了的张姨妈再也听不下去了，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气走了。
从她那踉跄的脚步看得出来，真的是被气到了。
王保红望着张姨妈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提高了音量喊道：“张姨妈，你桶忘提了！”
那声音在水井边悠悠回荡，惹得周围人又忍不住轻笑起来 。
王保红却没把这事儿太放在心上，她蹲下身子，熟练地将水桶放进井里，用力一摆，水桶便“咕咚”一声没入水中，瞬间被灌满。
她双手握住井绳，手臂微微发力，将满满一桶水稳稳地提了上来，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显吃力。
“保红，你这嘴可真厉害，几句话就把那张老婆子说得哑口无言。”一位嬢嬢笑着夸赞道。
“就是就是，那张姨妈平时就爱挑事儿，今天可算是遇到对手了。”另一位小媳妇也附和道。
王保红笑着摆摆手道：“我也没说啥，就是说了两句公道话，她一老太太被闺女姑爷这样对待也不容易，大家也别把我刚刚说的话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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