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诡谈:古观凶符
深山的夜像浸了墨,连月光都渗不进半分,只有三清观的窗棂透出昏黄的光,在林间雾气里晕成一团模糊的暖。观门是新修的,红漆还没干透,却偏偏配着两扇褪色的旧木门板,门楣上“三清观”三个篆字被虫蛀得缺了边角,风一吹,悬在门旁的铜铃没响,倒有几片干枯的槐叶簌簌落在脚边。
林婉儿拢了拢身上的素色布衫,指尖触到袖口缝着的“避邪符”,才稍稍压下心头的不安。她身后的赵阳扛着桃木剑,剑穗上的红绳晃得人眼晕,嘴里还在念叨:“师父,这周老板也太怪了,大半夜请咱们来深山喝酒,不会是想偷您的符吧?”
走在最前的李承道没回头,手里的折扇“啪”地展开,扇面上画着半幅八卦图,边角卷着毛边。他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领口别着枚铜制的符牌,走路时脚步轻得像踩在云里:“急什么,酒里有乾坤,符里藏祸福,去了便知。”
推开关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药酒香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正厅被改成了酒局场地,一张梨花木长桌摆在中央,桌上摆着六只青铜杯,杯身刻着扭曲的符咒,杯沿泛着淡绿色的光,像蒙了层薄霜。桌旁已经坐了三个人:穿中山装的老郑手按在腰间,指节泛白;戴金丝眼镜的刘老板盯着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穿白大褂的陈姐手里攥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却一个字也没写。
“李道长来了!”周老板从里间走出来,穿件黑色绸缎唐装,肚子挺得老高,手里端着个黑釉酒坛,坛口飘出的酒香里掺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快坐快坐,这酒是我用深山草药泡的,埋在观里三年了,今天特意请各位来尝尝。”
李承道在空椅上坐下,目光扫过青铜杯:“周老板倒是有心,只是这杯上的符……”
“道长好眼光!”周老板打断他,给每人倒了杯酒,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几粒黑色的籽,“这是‘引魂符’,十年前这观里死了五个道士,死状跟杯底的符一一对应——有缢亡的,有被火烧的,还有溺死在水缸里的。我留着这些杯子,是想让各位沾沾观里的‘灵气’。”
这话一出,老郑的手猛地攥紧,刘老板的酒杯晃了晃,酒液洒在桌上,洇出深色的印子。林婉儿低头看杯底,果然刻着个“缢”字,符咒的线条歪歪扭扭,像用指甲刻上去的,指尖碰上去,竟有股刺骨的凉。
“哪来那么多晦气事!”赵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抹了把嘴,“我看这酒不错,再给我倒一杯……”话没说完,他突然瞪大眼睛,指着对面的空座位,声音发颤:“那……那有人!他脖子上缠着符,跟杯底的一样!”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空座位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过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可赵阳却像见了鬼,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双手乱挥:“别过来!你别碰我!”接着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嘴角溢出白沫,眼睛死死盯着那空座位,像是还在看什么恐怖的东西。
林婉儿立刻扑过去,手指搭在赵阳的脉上,又凑到他嘴边闻了闻,随即抓起他用过的青铜杯,用指甲刮下一点杯沿的淡绿色粉末:“是致幻药!这粉末有问题!”
“别声张。”李承道突然按住她的手,声音压得极低,折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深邃的眼,“这符杯不是普通的杯子,是‘引魂器’,有人在借酒局找东西。你看老郑的腰,刘老板的袖口,还有陈姐的笔记本——他们都藏着事。”
林婉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老郑悄悄摸向腰间,像是藏了什么硬物;刘老板的袖口沾着点暗红色的印子,像是干涸的血迹;陈姐则飞快地合上笔记本,封面上隐约能看到一张照片的边角,像是十年前的合影。
就在这时,刘老板突然端起酒杯,手抖得厉害:“我……我也喝一杯,说不定是赵道长眼花了……”他刚抿了一口,突然浑身发烫,脸涨得通红,指着自己的胸口大喊:“火!有火在烧我!我的骨头要化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刘老板突然撞向墙壁,“咚”的一声闷响,他滑落在地,胸口的衣服竟真的烫出了几个焦黑的印子,像被火烤过一样。老郑猛地站起来,踉跄着往厕所跑,嘴里念叨:“我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
林婉儿看着地上抽搐的赵阳和昏迷的刘老板,又看了眼李承道,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她悄悄把刮下的粉末包在手帕里,塞进袖中,抬头时,却见陈姐正盯着她,笔记本翻开的一页上,画着个跟杯底一模一样的“缢亡符”,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第一个,快了。”
窗外的雾气更浓了,风卷着槐叶打在窗上,像有人在用指甲抓挠。李承道端起自己的酒杯,酒液里的黑籽沉了底,杯底的符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轻轻晃了晃杯子,低声说:“好戏,才刚开始。”
刘老板被抬到里间的旧榻上时,胸口的焦痕还在泛着热气,布料烧焦的糊味混着药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开,呛得人喉咙发紧。赵阳还在地上抽搐,林婉儿蹲下身,从布衫内袋摸出张黄色的“镇惊符”,用指尖沾了点赵阳嘴角的白沫,将符纸贴在他眉心——符纸刚贴上,赵阳的抽搐就轻了些,眼睛却依旧紧闭,嘴里喃喃着“别抓我,我没看见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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