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雾像浸了墨的棉絮,把雾瘴乡裹得密不透风。李承道牵着那匹鬃毛打结的老马走在最前,灰布道袍下摆沾满泥点,腰间别着的半块桃木牌被汗水浸得发亮,牌上刻着的符文边缘,还沾着点暗红——那是三年前他在乱葬岗救师兄时,蹭上的血痂,后来师兄就没了踪影。
“师父,这地方邪门得很。”林婉儿跟在后面,素白的手指紧紧攥着桃木剑,剑穗上的红绳被雾打湿,黏在手腕上像条血痕。她天生能“观气”,此刻眼前的雾瘴里,正飘着丝丝缕缕的黑红色怨气,像游蛇似的往人骨缝里钻。她忍不住拢了拢月白短衫的领口,那衣服袖口还破着个洞,露出的小臂上,有一道浅褐色的疤——是十二岁那年,她爹毒瘾发作时,用烟枪划的。
赵阳背着个鼓囊囊的帆布包走在最后,包上缝着块褪色的蓝布补丁,里面的桃木钉弩硌得他腰生疼。他推了推鼻梁上断了腿的粗框眼镜,镜片上蒙着雾,只能看见前方模糊的影子。“师父,正午本该是人最多的时候,怎么连个狗叫都没有?”他的声音有点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摸着包侧的毒剂检测仪,那是他用废弃收音机改装的,屏幕此刻暗着,却让他莫名心慌。
三人刚拐过一道弯,就看见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树干上缠着发黑的麻绳,绳上挂着三具稻草人,稻草人的“脸”是用晒干的人皮绷的,眼窝处两个黑洞正对着他们,嘴角被人用红漆画得咧开,像在笑。风一吹,人皮“哗哗”响,竟有股腐烂的腥气飘过来。
“呕——”赵阳没忍住,扶着树干呕起来,帆布包里的工具跟着哗啦作响。林婉儿脸色发白,却还是往前走了两步,她看见最左边那个稻草人身上的衣服,是件靛蓝粗布褂子,袖口还缝着块补丁——那是三天前,她在山外小镇见过的货郎穿的。
“别碰!”李承道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快步上前,用桃木牌碰了碰稻草人,牌上的符文瞬间亮起微光,稻草人身上的人皮竟“滋啦”冒起黑烟,露出底下发黑的稻草。“这不是普通的人皮,是被‘鬼毒’浸染过的,碰了会沾晦气。”
就在这时,溪边传来“哗啦”一声水响。林婉儿警惕地拔出桃木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灰布衫的男人蹲在溪边,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个破碗往嘴里舀水。那男人的头发黏在头皮上,沾满了泥和血,灰布衫背后破了个大洞,露出的皮肉是青黑色的,像发了霉的腊肉。
“老乡?”林婉儿试探着喊了一声。
男人没回头,却突然停了动作。过了几秒,他缓缓转过身来——林婉儿倒抽一口冷气,赵阳更是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撞在槐树上。那男人的脸肿得像发面馒头,双眼泛着死鱼般的白,没有瞳孔,嘴角往下淌着黑绿色的涎水,涎水滴在地上,竟把青草烧得冒了烟。他手里哪是什么破碗,是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刀身上还沾着碎肉和血。
“吼——”男人发出一声不像人的嘶吼,举着柴刀就朝林婉儿扑来。林婉儿反应快,侧身躲开,柴刀“哐当”砍在槐树上,震得树叶子簌簌往下掉。
“快用钉弩!”李承道喊道。赵阳这才回过神,慌忙从帆布包里掏出桃木钉弩,扣动扳机——一支裹着朱砂的桃木钉“咻”地射出,正中男人肩膀。可男人像是没感觉似的,转头又朝赵阳扑去,速度比刚才还快。
李承道眼神一凛,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指尖蘸了点舌尖血,在符上快速画了道符文,“定!”黄符像长了眼似的,飘到男人胸前,死死贴住。可下一秒,符纸竟“滋啦”冒起黑烟,瞬间烧成了灰烬,男人身上的青黑色皮肉,反而更亮了些。
“怎么会这样?”林婉儿惊道。
“是‘鬼毒’太强,普通的定身符没用。”李承道刚要再掏符,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个穿藏青对襟褂子的老人,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脸上堆着笑,可眼角的皱纹里,却藏着一丝慌乱。
“三位是外乡来的吧?快跟我走!”老人上前,一把拉住李承道的胳膊,“这是乡里头的传染病,犯病的人六亲不认,待在这儿危险!”
林婉儿盯着老人的袖口,那里沾着一块黑绿色的痕迹,和那“男人”嘴角的涎水一模一样。“你是谁?”她冷声问道。
“我是这儿的村长,叫陈老根。”老人搓了搓手,眼神躲闪着,“快跟我回屋,我给你们烧点热水,压压惊。”他说着,就往村子里拽李承道,力道大得不像个老人。
李承道没挣扎,反而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眼角却瞥见陈老根的脖子——衣领往下,露出一道黑紫色的勒痕,像被什么东西缠过。他不动声色地用桃木牌碰了碰陈老根的手腕,牌上的符文暗了暗,他心里顿时有了数:这老村长,也沾了“鬼毒”的晦气。
三人跟着陈老根往村里走,脚下的土路软乎乎的,踩上去像踩在腐肉上。两旁的房子门窗紧闭,门缝里黑漆漆的,偶尔能听见屋里传来模糊的嘶吼声,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林婉儿走在最后,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她,回头一看,却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雾,还有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上,三具稻草人咧着嘴,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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