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李毒龛
民国二十三年秋,晋北黑风岭的雨下了整整半月。李家村的土路被泡得稀烂,一脚踩下去能陷到脚踝,混着腐叶的泥水泛着青黑,像凝固的血。
亥时的梆子刚敲过一声,村东头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林婉儿正帮师父李承道整理药箱,破庙的木门被风撞得“吱呀”响,她抬头就看见村民王二跌跌撞撞跑来,裤腿沾满泥污,脸上挂着泪和雨水,嘴唇哆嗦得说不出完整话:“李……李道长!快去看看!张婶她……她不行了!”
李承道放下手里的罗盘,指尖捻了捻鬓角的白发——他年过五十,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腰间系着个装着银针的鹿皮袋,眼神却亮得惊人。“别急,带我们去。”他话音刚落,林婉儿已抓起墙角的铜钱剑,剑穗上的红绳被风吹得乱晃,像极了她方才在窗纸上看见的、一闪而过的红影。
三人往村东跑时,雨突然密了。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林婉儿瞥见树下停着口薄木棺,棺盖没盖严,缝里渗出的黑血顺着棺身往下淌,在泥水里蜿蜒出奇怪的纹路。她正想细看,却被王二拽着往前跑:“别看了!这是三天里第三口棺了,每口都渗黑血,邪门得很!”
张婶家的土坯房里挤满了人,浓重的草药味混着血腥气,呛得人嗓子发紧。张婶躺在土炕上,身体抽搐得像筛糠,嘴角不断涌出黑血,溅在土布褥子上,晕出一朵朵丑陋的花。她的眼睛瞪得极大,死死盯着窗外的后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断断续续喊着:“红……红眼睛的果子……鼠李坡……还……还我……”
李承道快步上前,掀开张婶的衣襟——她腋下有一块褐色的斑痕,摸上去硬得像树皮,凑近闻能嗅到一丝腥甜的药味。他从鹿皮袋里掏出一根银针,刺破张婶的指尖,黑血珠滴在瓷碗里,竟沉底凝住,像颗小石子。“是鼠李毒。”他眉头皱紧,又将银针探入张婶咽喉,不过片刻,银针通体变黑,“但寻常鼠李毒不会这么烈,这是被人用邪术催过的。”
林婉儿蹲在炕边,注意到张婶的手紧紧攥着什么。她轻轻掰开那僵硬的手指,发现是半颗干瘪的鼠李果,果皮上竟有一道细小的齿痕,像是被人咬过。“师父,你看这个。”她刚把果子递过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喊:“又抬棺来了!是村西的赵老栓!”
众人涌出去看,只见四个村民抬着另一口薄木棺,棺木比张婶这口更旧,木板上裂着缝,黑血顺着裂缝往下滴,在泥地上聚成一小滩。林婉儿绕到棺木后方,突然停住脚步——棺底刻着一道诡异的符印,符印是暗红色的,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刚刻上去没多久。符印的形状很怪,像一只蜷缩的老鼠,眼睛的位置用朱砂点过,在雨夜里泛着妖异的光。
“婉儿,发现什么了?”李承道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棺底。他蹲下身,用指尖蹭了点符印上的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瞬间沉下来:“是‘血鼠符’的残印,三十年前就该失传了。”
“血鼠符?”人群里突然有人开口,是个穿灰布长衫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个药箱,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林婉儿认出他是村医赵阳,这几天村里死人,他一直帮着料理后事,只是每次都躲在人群后面,很少说话。
赵阳往前走了两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那符印:“我……我在医书里见过这符,说是用活人精血绘制,能催发毒物的烈性。可……可谁会用这么邪门的东西?”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药箱的带子,林婉儿瞥见他袖口沾着一点褐色的汁液,和张婶腋下的斑痕颜色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炕上的张婶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后身体猛地一僵,再也不动了。窗外的雨更大了,风卷着雨丝砸在窗纸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拍打着窗户。
李承道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村民:“从今晚起,所有人都待在自己家里,别去后山的鼠李坡,也别碰任何鼠李果。”他话音刚落,赵阳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身子直发抖,林婉儿注意到他脖颈后有一块青黑色的印记,被衣领遮了大半,只露出一点边缘,形状竟和棺底的符印有些相似。
雨夜里,两口薄木棺并排停在老槐树下,黑血在泥地里蜿蜒,渐渐聚成鼠李果的形状。林婉儿望着后山的方向,那里黑漆漆的,只能看见鼠李坡的轮廓,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村子,等着下一个猎物。
第二日清晨,雨总算小了些,却裹着刺骨的寒气。林婉儿刚把熬好的驱寒药倒进碗里,就见赵阳提着药箱站在破庙门口,脸色比昨天更白,眼下泛着青黑,像是一夜没睡。
“李道长,”他声音有些沙哑,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纸,“这是我昨晚整理医书时找到的,上面记着鼠李坡的地形,或许能帮你们查探源头。”他递过纸时,林婉儿留意到他的手在发抖,指节泛白,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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