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读书就没必要，还不如老老实实回家学学做家务，早点找个男人嫁了才是正理。”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就是白费钱，还不是要嫁给别人的，给女儿花钱就是浪费。”
“越读书心越野，就应该早点让她回家，出去打工给弟弟攒点彩礼，再早点嫁人。”
“女生还是要顾家，早点回来嫁人，给夫家生个大胖小子才对，这才是女生的价值嘛。”
黑影的五官模糊，眼里的轻蔑和打量却更加清晰，投在二人身上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审视，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秦元福感觉手中紧握的手掌似乎变大了，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身边的张盼身量拔高了许多，虽然仍然消瘦稚嫩，但已经有了几丝成年人的模样。
这具身体秦元福非常熟悉，她前不久还操纵着它上蹿下跳。
到了最后一个阶段了，初三。
周围居民的声音依旧在贬低讽刺张盼，话中充斥着浓浓的封建思想，明明才初三，十五岁的女生，却被他们推搡着摆上交易台，连带着看过来的目光都带着成年人的低俗下流的黏腻。
“这么喜欢嫁人你自己嫁啊！你嫁十个！这么喜欢男人怎么不直接娶个男的回来一步到位！”秦元福忍了一路的火终于在那样恶心的目光下爆发出来了，她也不管那些居民人影能不能听得到，一股脑地先把一肚子气撒了出来。
“你想嫁就嫁想生就生，别对别人的人生占有欲太强了，管好你自己可以吗？你家有王位继承吗天天着急忙慌要后代要后代，继承你的蚂蚁花呗？！”
秦元福握紧张盼的手，认真地告诉她：“不要被他们影响，你的人生只有你才有资格发言。不要在意已经深陷泥沼的人的看法，不要被他们拉下深渊，坚持你的本心。”
“……留下来……”
“留下来……”
“……留下来。”
“……留下来！留下来！”
重叠响起的低语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尖锐，包围住二人的黑影张开大口，露出宛如深渊的喉舌，那双眼睛漆黑怨毒。
一双手从黑影的身体里伸出，随后是无数双手接连从黑影中伸出，挣扎着、拉扯着。
从地面上、空气里，从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伸出无数双手，朝着张盼的双手双脚和身躯伸去。
“撒手！”秦元福抄起不知道从地上哪个角落里摸出的石块狠狠砸向离张盼最近的那双手。
好消息，痛击有效，被砸的手猛然缩了回去。
坏消息，这手有脑子，被秦元福砸回去的那双手再冒出来的时候，直直朝着秦元福的方向伸去。
漆黑的手掌握住脚踝的瞬间，被烧灼的刺痛感从脚腕顺着神经传递到大脑里，秦元福痛得龇牙咧嘴。
她捏紧了手里的石块，仍旧毫不留情地砸向每一双向张盼伸出的手，丝毫不在乎那双手会不会再向自己袭来。
秦元福抬起脚狠狠踩在拽住自己脚腕的那双手，趁它吃痛松开的瞬间，拽着张盼又往外跑了两步。
距离大门只有一步之遥。
她看向阻挡在门口的那道黑影，小腿上传来不断被烧灼的痛感，脚下仿佛陷入了泥沼，她被困在原地无法动弹。
四周无数双手伸出，缠住她的四肢、身躯。
秦元福用力地举起手中的石块，用这辈子最准的准头狠狠砸向阻挡在小区大门面前的黑影。黑影倒下的瞬间，她用最大的力气将张盼推向人潮中唯一透着光亮的缝隙。
“去做你想做的事。”
张盼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密密麻麻的黑影再次围绕在身边，四肢传来沉重的拉扯感，牵扯着她被迫倒下，栽入脚下深渊一样的黑暗中。
秦元福感受到被黑暗裹挟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周身仿佛陷入粘稠的泥潭中，她挣扎着伸出双手试图从黑暗中摆脱出来，却被拉扯着陷进更深的黑暗。
比死亡更可怕的绝望笼罩住她。
直到一双瘦弱却有力的手握住自己的掌心，眼前黑云消散，天光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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