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犹如重物砸进寂静湖水面，“咚”地一声，掀起波涛涟漪。
江玥与原野一齐望向云霁。
一个是面露喜色，双眼霎时亮起光。
一个是肉眼可见的瞳孔地震，难以相信。
反观云霁，他气定神闲的对原野说：“怎么？不愿意？”
原野自然愿意：“没有。”
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可能会让阴晴不定的云霁反悔。
原野深深看了一眼江玥，称自己去煮稻谷了，急急的离开了石屋。
他走得快，跟后边有人追他一般，连门都没带上。
云霁关好门。
昏暗顷刻间笼罩屋内。
他没有用伴能照光。
回到她身边，云霁握住她的小腿往自己身前一拽。
小腿弯曲着，膝盖快要碰到自己的肩头。
“你干嘛？”江玥吃一堑长一智，去掰他的手指。
“别动，看看伤口。”云霁嗓音低沉，意有所指。他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倾身俯压下来，“看伤口也看不得？难道我是什么陌生人？”
言下之意，他们关系都到这地步了。
江玥自暴自弃的掩住脸。
他的长发似有若无的落到她手臂上、脸上，轻飘飘的飘过，蜻蜓点水般，痒得让人抓心挠肝。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
江玥觉得久得像起码过了十几分钟。
“过两天会消肿。”云霁整理好，坐在一边，“好了，没事了，不流血了。”
她背过去不肯面对他，捂着脸问：“你之前不是说那些当家臣的一个比一个心机？还说他会抢你的位置。”
云霁轻笑一声，腔调散漫：“他抢得动吗？”
江玥怎么也没想到云霁会主动提出让原野当家臣：“你现在不怕我移情别恋了？”
须臾后。
“不怕。”云霁将她从垫子上捞起来，带到自己身前。
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心跳声与她的重合。
极具占有欲的姿势。
他弯着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微凉左耳擦过她滚烫的脸。
分明是凉的，却犹如添了把柴的烈火，面上温度变得愈发炽热。
“我在你心口。”
她听见他缱绻又温柔的在她耳边说。
“再过段时间，巨兽会提前开始迁移，到时候，多个人保护你，总是好的。”云霁给她分析利弊，“我总要去捕猎，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
迁移？
她记得兽世的板块与季节。
江玥在他怀里转身：“要去南陆了吗？过段时间是多久？”
云霁点头：“大概再过九十次日出，西陆开始频繁下雨的时候，巨兽群迁移，它们兽群数量体积庞大，太过危险。
兽人们会在第一批巨兽群迁移后一段时间动身，到那时候，捕猎会变得困难，我没法再跟现在一样，回来的那么快。”
江玥见过一次他口中的巨兽。
可能还会有比她见过的那头巨牛还要大的。
无数头那样大的巨牛聚集往一个方向走？
哪怕是云霁的兽形，也比那些巨兽小上两三倍。
她想象不到，他平日里是怎么捕猎那种猎物的。
江玥说：“不是还有狼族吗？在狼族是安全的，我们跟狼族一起去南陆。”
她清楚云霁的意思。
让原野留下来做家臣，利用他，保全自身。
“巨兽迁移不管对哪个族群来说都是危险的，单单依靠自己风险大，狼族会跟其他族群一起抱团。
到时候几个种族的兽人聚在一块，兽人众多，当中不乏不受族群约束的。
人多眼杂，狼族再有秩序也防不住某些兽人。”
云霁抬指卷起她耳前的乱发挽到耳后，继续道：“没有任何一个雌性只有一个兽夫，千万年来，都是如此。只有壮大你自己的势力，才不会被欺负。”
“你不是讨厌原野吗？我没想过让他当兽夫。”江玥眉心皱成川字。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最重要便好。”他抚平她的眉心，“原野对你是真心，他年轻有能力，也挺聪明。”
云霁回来后冷静下来细想，能猜到飞流直下的瀑布后可能就是原野带她藏身之处。
“他为了你死都不怕，反倒让我多出来几分赏识。”
他语重心长像在教导一个未谙世事的孩子，
“你日后若是喜欢他，他便是兽夫，刻印的时候别让我知道就好。若是不接受他，他就是家臣，你厌烦了让他走就是。”
“可是……”
江玥开口，被云霁打断。
云霁以捕猎举例：“狼族狩猎队跟着狼王戴维合伙捕猎巨兽，戴维拿晶石大头，狩猎队获取足够的猎物与少量晶石。能说他利用狩猎队？”
他的话把江玥问住了。
“你让他做家臣，被排挤的原野可以进入狼族。何况，他还喜欢你。各取所需罢了。”云霁小幅度的扯了下唇角，不紧不慢道，“玥玥，我也希望永远只有我陪在你身边，想让你保持单纯善良。但……”
“弱肉强食的世界，兽人与兽人之间有天生的差距。只有学会借力和共生，像那些雌性一样把自己放在首位，你才能活得更好。”
“或者说，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最后的最后。
云霁没了往日的傲气，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颊，垂着头，眼帘半垂下来，掩盖眸里的神色。
“你曾说过的话我一直在想，你说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想了很久，我不愿强行留住你让你难过。
所以，你想去主城我就带你去，你想回家我一定尽我所能。你能带我走，我就陪你走。不能带我走，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只要是你想要的，那就是我想要的。”
她闯进他孤独枯燥的生活，让他觉得岁月漫长也并非如此难以度过。
云霁擦拭掉她从眼尾滑落的眼泪：“别哭。”
江玥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已流泪满面。
她又想起那天他挫败的问她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他，没得到她的回答他离开了，离开前又是送晶石又是托人照顾她的。
他一直以来都最怕她过得不好。
石屋外下了雨。
原野拿着剥好的稻谷，站在门口。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原野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没有敲门进去。
细雨丝丝，连绵不绝。
有微凉雨丝落在他被烫伤的手背上。
那灼痛的手背，好像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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