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高压水柱撞在岩壁上,迸溅的水花混着碎石糊了胡瑾满脸。他后背死死贴在冰凉的岩石上,骨头像是要被这股巨力压碎,喉咙里涌上腥甜。
隗明熙那只枯瘦的手还维持着虚握的姿势,墨绿色的瞳孔里映着胡瑾挣扎的身影,柳婉娘的幻影在他肩头轻轻晃动,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冷笑。
“咳……”胡瑾咳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关刀在他掌心微微震颤。他能感觉到水流里蕴含的磅礴力道,那不是人力能抗衡的洪涛之威,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着抗拒。
就在这时,胡瑾眼底骤然闪过一丝野性的赤红。
不是形态的变化,没有利爪獠牙,也没有皮毛丛生。但他周身的气息陡然变了——那是被围困的猛虎在绝境中爆发的凶性,是山涧里饿狼盯着猎物时的狠戾。古铜色的肌肤下,肌肉以肉眼难辨的频率急速绷紧,原本被水流压得凹陷的肩膀猛地一挺!
“吼!”
一声低吼从齿缝间挤出来,胡瑾握着关刀的右手骤然发力。关刀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不是砍向隗明熙,而是带着万钧之力劈向身前的水柱!
“嗤啦——”
刀风竟硬生生撕裂了水流的轨迹,高压水柱瞬间出现一道裂痕。趁着这刹那的空隙,胡瑾左手猛地拍向岩壁,借着力道向后翻跃,险之又险地从水柱的压制中挣脱出来,重重摔在潭边的湿滑岩石上。
水花四溅中,他顾不上擦脸上的水和血,捡起裤子套在身上,翻身就向着岩洞深处爬去。
隗明熙看着他踉跄的背影,虚握的手缓缓松开。那道原本能瞬间将胡瑾碾碎的高压水柱,竟在胡瑾挣脱的瞬间悄然溃散,化作漫天细密的水珠,落在地上洇开一片片湿痕。
柳婉娘的幻影在他肩头歪了歪头,仿佛在问隗明熙:“不再追紧些?”
隗明熙没应声,只是拄着金色拐杖的手微微一顿。拐杖头与岩石接触的地方,原本正欲翻涌的水流忽然收敛了势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按住。他看着胡瑾手脚并用地爬向岩洞深处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缝,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逃吧,慢慢逃……”
………………
不消片刻,胡瑾已经冲到了石缝入口。他对这里太熟了,十岁那年埋木刀时,曾在这石缝里躲了一下午的雨,里面七拐八绕,最窄的地方连水流都难以渗透。
他回头瞥了一眼。
隗明熙还站在原地,墨绿色的瞳孔在暖雾中若隐若现,柳婉娘的幻影正伸出苍白的手指,似乎要指向他的方向。但那道足以掀翻岩壁的水流,却迟迟没有追来。
只有零星的水珠顺着岩壁滑下,滴落在地上,发出缓慢的“嗒、嗒”声,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放任。
“古怪……”胡瑾咬了咬牙,没时间细想。他矮身钻进石缝,关刀在身后横过来,堪堪挡住石缝顶部垂落的钟乳石。
石缝里又黑又窄,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胡瑾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水汽越来越重,却始终没有致命的攻击落下。偶尔有细小的水流顺着石缝缝隙渗进来,擦过他的手臂,带着微凉的触感,更像是一种试探。
他手脚并用,借着岩壁上凹凸的石棱快速向前挪动,胸腔里的心跳得像擂鼓。刚才爆发的猛虎之力还在血液里奔涌,让他的动作比平时更快,也更敏锐。
“轰——”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像是岩洞深处的暗河在涌动。胡瑾心中一喜,那是他藏身处附近的地下水流声,那里地势复杂,暗礁丛生,最能限制水流的威力。
他加快速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石缝的拐角。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布满嶙峋怪石的窄小空间出现在眼前,地面上布满深浅不一的水洼,尽头隐约可见一片更浓重的黑暗。
胡瑾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气,回头望向石缝入口。
雾气从入口处缓缓弥漫进来,隗明熙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只有那道金色拐杖点地的轻响,隔着老远传来,不急不缓,像是在丈量着什么。
“这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胡瑾握紧关刀,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审视的怪异感。
那股水流的力道明明可以再重三分,明明可以在他挣脱的瞬间就封住石缝入口……可没有。
就像猫捉老鼠时,故意露出的那道逃生缝隙。又像曾经胡瑾狩猎猛兽时,耐心的等着猎物体力耗尽。
胡瑾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底的赤红还未褪去。他知道自己逃得侥幸,也知道身后那道身影随时可能追上来。但此刻,他胸腔里跳动的不再只是恐惧,还有一丝被激起的凶性。
“想把我当猛兽猎杀?”他低声自语,摸了摸关刀上的锈迹,“那就让你看看……我金虎的骨头,硬得很!”
说着,他转身,一头扎进了岩洞更深处的黑暗里。
身后,拐杖点地的轻响停了片刻,随即又慢悠悠地响了起来,像是在说:“别急,好戏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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