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缕缕清晖洒向人间。
无心和尚的光头在月下显得格外亮眼，他手持一根九环禅杖，身后跟着江左四人，站在蛰鳞堂地牢前，似是在等待什么。
“吱呀”
地牢的厚重门板被打开，一干地牢看守恭敬退至两旁，人人抱拳行礼，以示对捕蛇人至尊的礼敬。
郑先与苟全今日值夜班，两人也在两边行列中。
少年转动眼珠，以视角余光瞥了一眼老和尚身后跟着的四人，眼中满是艳羡。
对那几人并不陌生，陆梓三人与他是同一批进入捕蛇人的。
除却艳羡外，难免怨天尤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又是同时通过选拔的同僚，凭什么三人可以身处一线，还能得到至尊的栽培？
没来由的酸楚涌上心头，眼眶逐渐变红，有眼泪在其中打转。
一跨入地牢，便有数道强盛气息伴随着凄厉惨叫从地牢深处涌起，顺着昏暗过道朝门口袭来。
“老秃驴，凭什么抓我？放我出去！”
“无心老秃驴，可敢一战？”
“有种的，放我出去，再让你抓住不是好汉！”
……
“肃静！”
手持九环禅杖重重砸向地面，无心禅师的两道长眉无风飘摇。
有金色光晕在禅杖落地瞬间荡漾开来，那道金色顺着过道传遍整座地牢，金光一过，那几道强盛气息与凄厉惨叫依次熄灭。
“一群手下败将，在山上犯禁被关押至此还敢叫嚣？再敢多言，一并将之打杀！”
这一番警告言语，用上了类似佛门狮子吼的神通，震的空气都在嗡鸣作响。
这地牢中关押的修士，境界最高的那一小撮人中，有一大半是无心禅师亲手缉拿关押至此。
大多数人在此被关押了数十年之久，甚至有几人被关押了近百年！
地牢中灵气稀薄，又无修炼资源，他们积攒下的那点家当，基本都被捕蛇人所没收，所以对无心禅师的恨意，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的清的。
苟全上前对着老和尚一拱手：
“禅师，侯亭甲被安置在乙字号监牢中，牢门已经打开，窍穴也被封住，想问什么只管问就好！”
看着眼前男子，无心禅师忽然想起十七年前的杨畴州案，面露悲切，若是自己当时能顶住杨氏压力，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一位天资不低，甚至有资格在百年之后接替至尊位子的天才，因此而自毁前程沦落至此，实在是可惜可叹。
即便时至今日，他仍是觉得有些遗憾，索性说道：“苟全，你在这地牢中过的如何？想不想再回一线捕蛇人之列？”
再次抛出橄榄枝，是希望苟全能重新再选一次，给自己，也给捕蛇人一个机会。
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郑先，瞪大一双眼眸，眼中流露出炽热，恨不得想要将苟全换成自己。
能被一位至尊亲自邀请加入一线，这是何等的荣耀，即便是那些时常指使苟全做些琐事的地牢看守，也是沉浸在震惊中难以自拔。
在此刻备受瞩目的苟全，却是再次对着老和尚一拱手，有些低声下气：
“禅师的好意苟全心领了，捕蛇人一线风险太大，我不喜欢，还是这地牢中待的舒服，清闲！我啊，就不挪窝了，没什么意思！”
老和尚的眼中满是惋惜，抬手在苟全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叹息道：
“心中的一座山，也是时候该移开了，别困于一时，不值当！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未必没有机会证得大道，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苟全嘴角勾起笑容，轻轻摇头，说道：
“前尘往事，早就不在意了，禅师别误会，我只是贪恋清闲，没有困于原地的意思，你瞧瞧，十七年来，我这境界节节攀高，何时停滞过？”
他张开双臂，捕蛇人制式法袍的袖子张开，再不掩饰元婴境实力，那淡淡威压向四处扩散着。
在场的地牢看守们这才发觉，这个向来很好说话的中年男子，原来境界如此之高，不免心中有些后怕。
老和尚点点头，赞叹道：
“元婴境，不低了，以你的天资，十七年修成元婴，不快不慢，原以为那件事会成为你修行路上的阻碍，甚至可能发展为心魔，看来，还是我想多了！”
苟全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看着有几分牵强，再次对着老和尚躬身行了一礼，沉默无语。
轻叹一声，老和尚自顾自往前走去，苟全依旧是那个姿势。
吊在最后的江左，从他身边走过时，抬手恭敬抱拳。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和尚脚步不急不缓，某些牢房中散发着恶臭，被关押者蓬头垢面，瑟缩在墙角，身上的衣衫有着道道血痕。
陆梓向来对这座地牢不喜，闻见那股恶臭，下意识抬手遮掩了鼻子。
直至走到乙字号的一间牢房前，老和尚才带着几人停下脚步。
这间牢房要干净整洁不少，没有丝毫恶臭味，连床铺都干净的过分，像是新购置的一般。
一张方桌，四条板凳，桌上搁着烧鸡、酱牛肉以及一盘花生米，一坛酒水被揭了泥封，淡淡酒香在空气中弥漫。
侯亭甲一条腿踩在板凳上，坐在桌前悠哉悠哉喝着酒，夹起一粒花生米丢入口中，酥香可口。
“够悠闲的啊！您这是坐牢还是度假？都喝上小酒了，也是这地牢里的独一份了吧？”
韩知抱着双臂，盯着侯亭甲满脸不满，回头对身后的看守问道：
“这地牢中还能被好吃好喝伺候着？那要不把他放出来，让我进去！”
侯亭甲端起酒碗抿了一口，咂摸着嘴，说道：
“你别阴阳怪气的，我又没做什么犯禁的事，你们抓我一个叫花子进来，我不喊冤就不错了！搞点吃食又怎么了？难不成还想对我动大刑？怕不怕我城外的丐帮兄弟来蛰鳞堂门前闹事？”
无心禅师径直走入牢房，一屁股坐在侯亭甲对面，笑呵呵道：“侯亭甲，我认得你，古楼国的大将军，怎么来我大业当上叫花子了？”
侯亭甲手中想要再夹起一粒花生米的筷子一顿，抬起头，迎上老和尚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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