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御书房内依然灯火通明。
周允正在批阅奏章，案头的烛火映照着他略显疲惫的面容。即便已至三更，这位勤勉的帝王依然没有休息的意思。
"陛下。"大内总管梁四海轻声开口，"五皇子府上传来消息，萧玉辰今晚在安亲王府密谈至三更才离开。"
周允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这位服侍了自己数十年的老太监："哦？说下去。"
"据探子回报，五皇子将府中下人全部屏退，只在后花园中与萧玉辰密谈。"梁四海恭敬地说道，"具体谈了什么，暂时还未查明。"
周允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目光若有所思。
"陛下，"梁四海叹了口气，"依臣之见，这位未来文圣恐怕也是个脑子不清不楚的庸才。一个刚刚担任六品翰林，初入朝堂的人，竟敢卷入诸位皇子之间的争斗。"
他摇头叹息："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太子殿下已经是储君，其他皇子又各有靠山。他一个小小的翰林，掺和进去，岂不是自取灭亡？"
"老四海啊，"周允却摇了摇头，"你错了。恰恰相反，这才是萧玉辰最聪明的地方。"
梁四海一愣："陛下此言何意？"
"他选择离开京城，"周允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夜色中的皇城，"这说明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但同时，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他与武昌侯的矛盾，已经彻底不可调和了。"
烛火摇曳，在御书房的墙上投下跳动的影子。周允轻叹一声："萧卿这些年，对朕可谓是忠心耿耿，亦君臣亦兄弟。但他与这个儿子之间的矛盾......"
"陛下是说，萧玉辰此举是在寻求出路？"
"不止如此。"周允转过身，"他选择五皇子，是因为五皇子在诸子中势力最弱，最不受关注。这样既能远离京城，又不会过分引人注目。"
"而且，"周允的目光变得深邃，"五皇子虽然平日里看起来纨绔，但实际上......"
他没有说完，但梁四海却听懂了。作为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他太清楚这位五皇子的真实面目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吧。"周允重新坐回案前，"朕倒要看看，这位未来的文圣，到底能在西北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御书房内重新陷入寂静，只有毛笔在宣纸上沙沙作响。这位帝王心中的想法，又有谁能真正看透？
而此时的萧玉辰，恐怕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位帝王的注视之下。这盘棋，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陛下，"梁四海斟酌着开口，"说起来，这些日子各位皇子之间......"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是在担心这个话题的敏感性。历来夺嫡都是最危险的旋涡，即便是他这个服侍了皇帝数十年的老人，也不敢轻易触及。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周允神色平静，继续批阅着奏章。
"是。"梁四海躬身道，"太子殿下与二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三皇子又在暗中拉拢武将，至于五皇子，如今看来也开始布局......"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表情，见对方没有不悦之色，这才继续道："老奴担心，这样下去，怕是会......"
"随他们去斗吧。"周允放下手中的毛笔，语气淡然，"朕的儿子，没有庸才。"
梁四海一愣，没想到皇帝会如此说。
"将来要继承这大乾的万里江山，就必须要展现出雄主之姿。"周允站起身，负手而立，"你以为朕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烛光映照下，这位帝王的眼神愈发深邃："询儿有太子之位，却不敢懈怠，时刻警惕；玄儿有才名在外，却深知光靠才学还不够；戎儿虽好武，但也在暗中结交文臣；至于安儿......"
他轻笑一声："那个看似最不起眼的孩子，或许比谁都清醒。"
"可是陛下，"梁四海还是有些担忧，"夺嫡之争，历来都是......"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周允打断了他的话，"但这天下，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能坐得稳的。他们的争斗，正好可以磨砺他们的心智。"
御书房内一时寂静。梁四海终于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这不是纵容，而是考验。
"更何况，"周允重新坐回案前，"朕还在这里。他们就算再怎么斗，也不敢太过分。倒是那些想要趁机浑水摸鱼的人......"
他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那才是真正该防备的。"
梁四海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深意。这些皇子之间的争斗，在某种程度上，反而会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无机可乘。
"陛下圣明。"梁四海恭敬地说道。
周允没有再说话，重新拿起毛笔，继续批阅奏章。但他知道，这场看似混乱的争斗背后，自有其存在的意义。
这偌大的江山，终究是要交到最有能力的人手中。而能力，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一次次的较量中磨砺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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