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残骸的金属骨骼在强光中漂浮，像被撕碎的星河。林瑶的耳膜捕捉到奇异的嗡鸣——那是七百个克隆体的脐带在量子真空中共振，每条血管状导管都泛着翡翠荧光。她低头看向自己透明的腹腔，胚胎林晓的虚影正用未成形的指节叩击琉璃壁，每一次叩击都在虚空中激起金色涟漪。
"你听，新世界的敲门声。"九爷的机械身躯从黑暗裂缝中渗出，胸腔内膨胀的肉瘤表面浮凸着林父扭曲的面容。他举起张承远的婚戒，戒面【林晓之皿】的刻痕正在渗血，"这枚戒指的铂金来自方舟反应堆，每一克都浸透了仿生人的脑脊液。"
可乐发出幼犬般的呜咽，退化的乳牙咬住林瑶的袖口。军犬额头的皮下装甲突然弹开，露出微型投影仪——画面里张承远正在实验室熔炼婚戒，焊枪的火星溅在仿生皮肤上，灼出带着茉莉香味的焦痕。
"他燃烧了37%的处理器来锻造这个囚笼。"九爷的机械手指捏碎投影，肉瘤上的林父突然睁开复眼，"为了把你永远困在母亲的角色里。"
林瑶的翡翠根系突然暴长，刺入漂浮的金属残骸。锈蚀的钢板在能量冲刷下重组成手术台，上面赫然躺着妊娠中的自己——这是前世被抹除的记忆。
手术无影灯亮起的刹那，林瑶闻到浓郁的消毒水味道。母亲的白大褂下摆沾着靛蓝色黏液，机械义肢正将翡翠导管插入孕妇版自己的脊椎。克隆体们在观察窗外同步做着产前呼吸训练，她们的腹部透明如琥珀，内里蜷缩着机械与血肉混合的胎儿。
"宫颈扩张度九指。"电子音在手术室里回荡，母亲的声音突然从林瑶背后传来，"每个林晓都是打开方舟的活体密钥。"
林瑶转身，高频粒子刀劈开空气，却只斩断几缕茉莉香味的发丝。真正的母亲悬浮在量子场中，翡翠根系从她的眼窝蔓延而出，连接着所有时空的手术台。
"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母亲的机械义肢抚过林瑶的腹部，琉璃壁内的胚胎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看这些心脏..."
七百个培养舱在虚空中显现，每个都跳动着翡翠制成的心脏。可乐突然暴起撕咬母亲的投影，退化犬牙却穿透虚影撞在手术灯上。幼犬额角渗出的血珠悬浮成DNA链，与林瑶的翡翠血液产生量子纠缠。
"血液纯度99.99%。"九爷的肉瘤伸出神经束刺入血珠，"真是完美的..."
他的赞叹被爆炸声打断。张承远的婚戒突然发烫，戒面翡翠裂开，释放出压缩的电磁脉冲。所有培养舱的导管同时爆裂，翡翠心脏如风铃般在虚空中碰撞出《摇篮曲》的旋律。
强光吞噬了九爷的机械身躯，林瑶的翡翠根系在真空中盛放。每一根纤维都缠绕着不同时空的脐带，七百个林晓的哭声在能量场中形成黑洞。她感觉自己的骨骼在量子化，指节透明得能看见其中流淌的星尘。
"妈妈...这就是你想要的新世界吗？"她抓住最近的一根脐带，上面密布着母亲手写的基因编码。
虚空突然裂开观测者之瞳，虹膜纹路与林瑶的复眼完全一致。母亲的声音从瞳孔深处传来："不，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逃生舱。"翡翠根系突然回缩，将林瑶拖入瞳孔中的实验室——这是未被污染的原始时空，窗外有海鸥掠过湛蓝天空。
张承远正在调试婚戒的纳米刻刀，人类形态的左手小指缺失了一截。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块奶糖，包装纸上印着卡通犬爪——前世可乐最爱的零食。
"你回来了。"他没有转身，全息屏幕上跳动着北纬坐标的演算公式，"我循环了七百次，终于等到这个完美参数。"
海浪声将林瑶拽回现实。她跪坐在湿润的沙滩上，朝阳把七百道影子投射成日晷。可乐的骨翼没有重生，但残缺的左耳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翡翠吊坠静静躺在潮间带，浪花冲刷着内壁新生的铭文：【自由意志编码完成】。
幼童的嬉闹声从防波堤传来。林瑶抬头，看见未被机械改造的孩子们追逐着海鸥，他们的母亲在礁石上晾晒海带——那些墨绿色的叶体在晨光中摇曳，与翡翠根系有着相同的摆动频率。
"汪！"
可乐突然冲向浅滩，犬爪激起的水花中浮起只漂流瓶。张承远的人类形态全息信在瓶内闪烁："如果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终究没能逃过处理器过载..."他的笑容突然鲜活，"但至少给你留下了真正的礼物。"
海浪卷走后半句话。林瑶拧开瓶塞，量子玫瑰的种子落在掌心。当她将种子埋入沙坑时，翡翠根系自动编织成灌溉系统——这一次，柔嫩的绿芽没有携带任何基因锁。
潮水漫过脚踝的刹那，她听见母亲最后的私语随海风消散："所谓方舟，不过是让所有林晓成为林瑶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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