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靴尖碾碎最后一块青冥石时，怀中的玄天鉴残片突然发烫。他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裂谷，三寸长的引魂香在掌心腾起青紫色烟雾，烟柱如活蛇般钻入深渊，照出千丈之下浮动的鬼市蜃楼。
"一魂换一程，三魂渡忘川。"
沙哑的嗓音自烟柱中渗出，林墨的睫毛瞬间凝满冰霜。他看见青紫烟雾凝成摆渡舟轮廓，船头的老者裹着破旧蓑衣，竹篙尖端挑着盏白骨灯笼——灯芯跃动的不是火焰，而是三枚缠绕红线的铜钱。
"前辈要的船资，怕是有些烫手。"林墨的指尖抚过玄天鉴边缘，镜面倒映出老者蓑衣下的森森白骨。那些骨头上刻满细密的产道纹路，与裴雪衣接生剪上的咒印如出一辙。
摆渡人喉间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竹篙突然刺穿烟雾，白骨灯笼里铜钱相撞，发出婴儿啼哭似的脆响："药王谷的接生刃，倒比三百年前那丫头识货。"灯笼光晕扫过林墨腰间，悬挂的七星草香囊突然枯萎，草叶间渗出黑红血珠。
林墨瞳孔微缩。枯萎的七星草正是苏晚晴临别所赠，此刻渗出的血珠竟在玄天鉴表面凝成"快逃"二字。他不动声色地并指抹过镜面，本命精血渗入裂纹："晚辈这三魂沾染道祖胎血，前辈当真敢收？"
竹篙骤然停滞。
深渊中翻涌的青雾突然凝固，鬼市蜃楼里传出万千怨魂的呜咽。摆渡人的白骨手掌抚上灯笼，三枚铜钱突然迸裂，露出内里蜷缩的婴灵："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婴灵睁开没有瞳孔的双眼，嘴角撕裂至耳根："那就用你怀里那面破镜..."
话音未落，玄天鉴突然震颤。镜面迸发的清光中，林墨瞥见自己额间浮现逆鳞纹路——那是三日前强行催动神器修补天柱时，道祖胎血留下的印记。他猛地将引魂香插进岩缝，香头爆开的青冥色火焰中，九条虚幻龙影咆哮着撞向摆渡舟。
"咔嚓！"
白骨灯笼应声而碎。摆渡人的蓑衣被龙影撕成碎片，露出胸腔内跳动的青铜秤砣。砣身上刻着的"公平交易"四字正渗出血水，秤杆突然暴长刺向林墨眉心："好个道祖孽种！"
林墨旋身避开致命一击，玄天鉴残片顺势划破掌心。血染的镜面突然映出诡异画面——摆渡人脖颈处缠绕的，竟是苏晚晴前世惯用的接生剪红绳！他心头巨震，脱口喝道："前辈可认得三百年前的尸解仙？"
青铜秤杆骤然偏斜三寸。
深渊底部突然传来龙吟。鬼市蜃楼中的万千灯笼同时熄灭，唯有玄天鉴清光照出骇人真相：所谓的摆渡舟竟是半截龙骸所化，森白龙骨间流淌着粘稠黑血，每滴血珠都包裹着一枚青铜秤砣。
"晚了......"摆渡人突然发出女子啜泣声，白骨手掌抚过脖颈红绳。林墨怀中的玄天鉴残片突然发烫欲裂，镜面浮现出裴雪衣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画面——她所在的囚牢墙壁上，赫然刻着与龙骨相同的产道纹路！
林墨的靴底碾碎第三枚铜钱时，龙骸舟底的婴灵突然发出尖啸。玄天鉴迸发的清光中，摆渡人脖颈红绳寸寸断裂，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青铜秤星——每颗星子都嵌着半截七星草叶。
"药王谷的贼！"
摆渡人的怒吼震得鬼市蜃楼摇晃。林墨翻身跃上龙首，指尖引魂香灰抹过镜面，映出对方胸腔内跳动的青铜秤砣表面，赫然刻着苏晚晴前世的名讳。他喉间涌上腥甜，道祖胎血在经脉中沸腾："前辈的命秤，称的究竟是谁的因果？"
龙骨突然翻转。千万根倒刺自骸骨缝隙暴起，刺穿林墨衣摆的刹那，鬼市蜃楼里飞出三百盏白骨灯笼。灯笼映出的光影里，裴雪衣被铁链贯穿的身影突然抬头，唇间吐出的血珠凝成"快走"二字。
"晚了！"
摆渡人的蓑衣碎片化作黑鸦。林墨挥镜斩落鸦群，玄天鉴残片却突然映出骇人画面——自己站在三十六重天穹顶，手持接生剪刺入初代药王眉心，剪刃淌下的金血正被道祖胎血污染。
龙骸舟撞上岩壁的轰鸣中，林墨的引魂香燃至末端。青紫色烟柱骤然收缩成丝线，缠住摆渡人胸腔的青铜秤砣。他咬破舌尖喷出精血，血珠触及秤砣的刹那，幽冥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你竟敢......"摆渡人白骨手掌插入自己胸腔，扯出的秤砣表面浮现产道纹路，"用她的心头血破我命秤！"
鬼市蜃楼突然凝实。腐烂的锦缎自虚空垂落，林墨嗅到浓烈的尸臭味——那根本不是布料，而是无数具风干的孕妇尸首缝成的招魂幡。玄天鉴清光扫过处，尸首腹部齐齐裂开，爬出三百个裹着胎衣的鬼婴。
"娘亲......"
三百鬼婴齐声啼哭。林墨的逆鳞纹突然灼痛，怀中枯萎的七星草香囊渗出血水，竟与鬼婴脐带流淌的污血共鸣。摆渡人趁机掷出命秤，青铜秤杆刺穿他的左肩，秤钩勾出一缕泛着金光的魂魄。
"第三魂，老朽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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