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在身后翻滚如潮，我们跌跌撞撞地奔跑，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回响。
我的手紧紧攥着那块铜镜碎片，它像是有生命般不断颤动，仿佛要从我手中挣脱出去。
“少爷，镜子……好像不太对。”曾瑶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低头看去，只见镜面已经不再是刚才的模样。
原本模糊的身影变得更加扭曲，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撕裂，画面中的影子轮廓越发清晰，但眼神却冷得吓人。
“别管镜子了，先离开这里！”长史一边喘息一边催促。
我们冲出崩塌的遗迹，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脚下的地面仿佛随时都会塌陷。
然而就在我们以为终于逃出生天时，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四周的光线瞬间暗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和陈旧木头的气息。
“这是……”曾瑶瞪大眼睛，满脸惊愕，“驿站？”
没错，眼前是一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驿站。
屋内的布置与我最初穿越到这里时一模一样，连桌上那个赵景留下的茶杯都摆在原位，仿佛时间从未流逝。
“不是现实。”长史脸色阴沉，声音沙哑，“是镜子……它把我们的记忆具象化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
“欢迎回来，真正的钥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和曾瑶对视一眼，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我的手臂。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屋内坐着一个人。
不，准确地说，是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坐在主位上，双手交叠放在桌案之上，神情冷峻，目光幽深，像是能洞穿人心。
“你来了。”他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进房间，将铜镜塞进怀中，心跳却莫名加快。
“这不是幻觉。”我对他说，“你是谁？”
“我是你。”他缓缓起身，站在我面前，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你内心最深处的那个自己。”
我眉头一皱，正要反驳，他却抬手一挥，整个空间剧烈震颤起来。
镜面般的墙壁开始碎裂，一道道影像浮现出来——是我穿越到五胡乱华的第一天，在驿馆醒来时的迷茫；是我第一次施展知识洞察眼时的震惊；是我初次遇见曾瑶时的情景；还有我在英雄大会上一战成名的画面……
“你以为你在掌控命运？”他对我说，“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按照某条既定的轨迹前进？”
我沉默了。
他继续道：“你用现代知识改变这个时代，你利用信息差在乱世中崛起，你以为这是你的智慧，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是否早已被人安排好了？”
“你到底是谁？”我咬牙问。
“我是你不敢面对的那一部分。”他的语气变得低沉而危险，“你一直以为是在寻找出路，其实你只是想证明自己比命运更强。可命运，真的能被战胜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话像一把利刃，直插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我猛地握紧拳头，掌心发疼，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发抖。
“如果你真是我，那你应该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我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破绽。
他笑了，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情绪。
“你最怕的不是失败，而是失去。”他轻声说，“你怕失去曾瑶，怕失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更怕自己只是一个被操控的棋子，根本无法主宰自己的人生。”
我猛地回头看向曾瑶。
她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担忧，眼中却没有动摇。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
“你说得没错。”我缓缓开口，语气坚定，“我确实害怕失去，也害怕被人操控。但这不代表我会停下脚步。”
我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雷火之上。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心魔，我都不会逃避。”
我停下脚步，低声对曾瑶道：“如果这是心魔……那就必须面对。”
然后，我闭上眼。我闭上眼，耳边是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黑暗中，无数记忆碎片翻涌而来——那些我以为早已遗忘的画面，此刻却如此清晰：矿洞崩塌时的轰鸣，曾瑶被压在石块下的哭喊，还有我跪在她身边，颤抖着将最后一丝希望捏在手心……那一刻，我没有用知识洞察眼，也没有靠现代谋略，只是本能地想救她，不惜一切代价。
那种恐惧、绝望与不甘，才是我真正的起点。
睁开眼的瞬间，镜中的“我”微微一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他的轮廓开始扭曲，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原本冷峻的眼神也逐渐浮现出一丝动摇。
“你……”
我没再说话，而是向前一步，直视那双与我一模一样的眼睛。
“你说我害怕失去，可正是因为害怕，我才没有停下。”我低声说，“你说我是命运的棋子，可如果真有命运，那我也要亲手把它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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