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侄二人低声笑语，气氛融洽，倒衬得一旁太后愈发面色阴沉。
太后正欲发作，将满腔怒火转向瑾王，却听景帝话锋一转，又开了口。
“瑾王所言极是，后宫之事，自当由皇后定夺……”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今日景帝怎的如此轻易便向太后低了头？
正自狐疑间，又听景帝悠悠道。
“但宫外之事，朕总还能说上几分话。曲大夫，朕所言可曾有误？”
这一问，如平地惊雷，将众人从恍惚中惊醒。
那被点名的言官曲文凡，吓得浑身一颤，忙跪地叩首。
“陛下所言，字字珠玑，自是无误。”
景帝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向福公公递了个眼色，朗声道。
“朕之爱女明月公主，自幼聪慧过人，心地纯善。待人以诚，处世以宽，常怀悲悯之心，行善举于无形，解困厄于微末。
今宫中祥瑞锦鲤突染沉疴，明月公主妙手仁心，以奇方调制灵药，投于池中，竟使锦鲤重焕生机，再显祥瑞之兆。此等仁心善举，聪慧机敏，实乃皇家之幸，万民之福。
今公主已长成，才貌双全，德行兼备。朕心甚慰，特赐公主府一座，以彰其德，以慰朕心……”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太后与皇后更是面色骤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宫中四位公主，除已出阁的大公主外，何人曾有此殊荣？
如今，这等恩宠，竟这般轻易赐予了那个素日里看似愚钝的明月？
然而，更令她们震惊的还在后头。
“阿福啊，这公主府，不宜太小，明月要养那些小动物，总得有个宽敞地方；亦不宜太远，她那小身板，跑远些来见朕，怕是得累坏了；最好还能离她兄长近些，她胆小，近了也好有个照应。你且想想，哪处皇家宅院合适？”
福公公何等机灵，一听便知景帝心意，抬眼望见景帝眸中笑意，忙躬身道。
“奴才斗胆，瑾王府旁的华芷苑，倒与陛下所言甚是契合。”
瑾王闻言，心中暗叫不妙。
这老头子的三个条件，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以后他的瑾王府怕是要被明月踏破了门槛。
“皇帝，华芷苑万万不可……”
“陛下，您……”
此刻太后与皇后更是同时开口，欲阻拦此事。
华芷苑乃是京都城皇家宅院中，除瑾王府外最大最华丽的所在。
便是明娇公主住不得，若给十皇子日后用来做王府，亦是上上之选。
如今，却要赐给明月公主，她们心中怎会甘愿？
然而，话未说完，便被景帝一个冷厉的眼神，瞪得生生咽了回去。
“哦？后宫之事朕做不得主，难不成，宫外之事朕亦做不得主？要不，朕将这天下，交予母后与皇后掌管如何？”
景帝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戏谑与威严。
此言一出，福宁殿中，顿时跪倒一片。
“陛下息怒，臣等罪该万死——”
“陛下息怒，妾身罪该万死——”
众人叩首如捣蒜，惶恐至极。
太后与皇后更是面色惨白，瘫倒在地，不敢言语。
宁国公年近七旬，闻听此言，心中如何不明？
景帝此言，哪里是与太后、皇后置气，分明是在敲打她们背后之人，莫要插手过深。
他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颤巍巍跪地，颤声道。
“陛下圣明，臣等万死不敢僭越。”
景帝见状，似笑非笑，长叹一声。
“朕不过见殿中沉闷，开个玩笑，诸位爱卿怎的如此当真？都平身吧。”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颤颤巍巍起身，各自归座。
瑾王却是不依不饶，又追问了一句。
“父皇，那华芷苑……”
“朕不是已赐给明月了吗？臭小子。”
景帝笑骂一声，又看向仍跪在地上，一脸懵懂的明月公主。
“明月，怎的得了一所宅子，便乐得连谢恩都忘了？”
“父皇，真的要把华芷苑赐给儿臣吗？”
明月公主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话音未落，便被淑妃狠狠掐了一把。
“嘶——母妃……”
“陛下，明月年幼，臣妾还想留她在身边教导几年，这华芷苑……”
淑妃声音微颤，透着几分担忧与心疼。
华芷苑何等尊贵，宫中谁人不知？
可这份殊荣，落在明月公主头上，于淑妃而言，却如烫手山芋。
她只愿女儿一生安稳快乐，远离这宫墙之内的争斗。
骆玖语在旁听着，心中暗自唏嘘。
淑妃所求，不过如此简单。
可她若知晓，即便明月公主不争不抢，亦难逃皇后算计，明娇公主迫害，是否还会让女儿如此大度忍让？
生在帝王家，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明月公主便注定逃不开一个“争”字。
“明月已过及笄之年，何来‘小’字一说？朕赐她公主府，不过是多一处居所罢了。她若想你，日日入宫相伴便。若懒怠出宫，原寝宫亦任她住着，这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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