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如何想暂且按下不表，一直看戏的护国夫人长叹一声，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皇姑母，您这是……”
又要开始演戏了吗？景帝心中暗自嘀咕。
护国夫人白了景帝一眼，全然不顾这九五之尊的颜面。
“要老身说啊，咱们这皇家，乃至整个景国，最让老身疼爱的便是瑾王这个侄孙了。”护国夫人懒洋洋地开口道。
“这是何故啊？皇姑母。”
景帝闻言，哭笑不得。
他这个皇姑母，可是连他都不放在眼里的。
“为何？你们这些男人啊，口是心非，身随心异。什么比翼鸟、连理枝，不过是哄哄女子的甜言蜜语罢了。得到了便开始寻觅新欢。惟有我这侄孙，用情至深，难能可贵。”
这福宁殿中，护国夫人年纪最长，却偏偏将这情爱之事剖析得如此透彻。
许多朝臣家眷，尤其是那些小女子，闻言皆是面红耳赤，羞涩地低下了头。
便是那一直强词夺理、咄咄逼人的宁国公，此刻也是一时语塞，尴尬不已。
谁知，护国夫人竟还意犹未尽，又看了眼瑾王身旁面红耳赤的骆玖语，语重心长道，
“桑丫头，你这是捡到宝了啊！”
“……”
骆玖语闻言，抬起头来，便瞧见护国夫人那戏谑逗弄的表情。
这表情，太过熟悉……
“行了，皇帝，你这宫宴老身也吃也喝了，戏也看了，乐子也找了，该回去了。”
护国夫人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皇姑母您这便要走了？那朕送送您？”景帝连忙起身相送。
在护国夫人面前，景帝向来谦和有礼，对这位皇姑母亦是真心敬重。
“竟说些胡话！堂堂一国之君，哪有送我这老家伙的道理？罢了，便让这两个小的送送老身吧。哎呀，老身看这个侄孙媳是越看越喜爱。谁人以后若是敢给她委屈受，看老身不撕了那人的嘴！”
护国夫人言辞犀利，霸气侧漏。
这些年，护国夫人的率性而为，与她接触之人皆有深切体会。
今日她对骆玖语这个初见之人如此维护，倒是让众人始料未及。
无论是初见有缘，还是爱屋及乌，此刻她的话已是说得明明白白。
宁国公与荣国公岂能不知，这是在给他们撂下狠话。
要说景帝还能让他们逼上一逼，可这护国夫人若真的发起火来，他们怕是难以招架。
“护国夫人，要不老臣的座驾在外，便……送您一送？”
宁国公浑浊的双眼此刻瞪得老大，竟显露出几分期盼之情。
“呵，”护国夫人只是轻蔑一笑，转而看了宁国公身旁的国公夫人一眼。
那妇人原本幽怨的表情瞬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宁国公还是回去先找个方子，改改你家女眷的面相吧。毕竟这要嫁娶，长相、心肠总得占一样不是？啥都没有，莫说是瑾王不愿，便是其他人想攀你这高枝，也得长久不是？！”
护国夫人此言极尽讽刺之能事，从上到下，骂了个痛快淋漓。
若说太后、皇后这些年被打压得气如猪肝，此刻也是无济于事。
倒是萧彩蝶年纪尚小，往日更是娇纵跋扈惯了，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
本就委屈气恼的她猛地站起身来，不管不顾地对着护国夫人叫嚷道。
“你，你这老女……”
“啪——”
未等萧彩蝶说完，便听到一声重重的巴掌声响起。
萧彩蝶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那还未落下的巴掌的主人——宁国公。
“祖父，你，你打我……”
她这个宁国公府的娇娇女，便是被父亲教训，都未曾听过宁国公这个祖父的一句重话。
如今竟然生生挨了一个巴掌。
“一个京都贵女，却如此无礼数！你祖母、你娘是怎么教你的？回去跪在祠堂反省！什么时候省过什么时候出来！还有你们两个……”
宁国公眼神狠厉如刀，训完孙女又扫了妻子与儿媳一眼。
“妾身回去自罚。”
“儿媳回去自罚。”
萧家的女眷们皆低下了头，面红耳赤，却丝毫不敢露出气恼甚至委屈的表情。
便是萧彩蝶亦是被震慑得不敢言语，只默默地滴下豆大的眼泪来。
那边护国夫人却浑不在意这场闹剧，她只将本就不怎么娇弱的身子扭了扭，伸出双手冲着瑾王和骆玖语嚷嚷道。
“还不快来扶着姑祖母？万一老身摔了，可赖给你们了！”
就这面容、这气势、这身板，谁摔了，她也不能摔了吧？
瑾王和骆玖语强忍着笑意，走过去一左一右扶着护国夫人，冲着景帝行了一礼。
“儿臣送姑祖母回去，先告退了。”
“臣女先告退了。”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三人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福宁殿。
景帝瞧了一眼剩下之人，也便没了兴致再待下去。
“朕也有公务要处理，你们自便吧。”
他正待转身离开，便听到身旁一道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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