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车载空调发出轻微嗡鸣，仪表盘蓝光在郝逸辰侧脸投下阴影。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正要去按车载电话的回拨键，指尖却被赖诗瑶按住。
"先别管巴黎的电话。"她将监察员胸牌塞进风衣内袋，玻璃奖杯底座磕在真皮座椅上发出闷响，"回民宿，现在。"
轮胎碾过高速路减速带时，郝宇轩西装内袋的检测报告滑出半截。
赖诗瑶盯着那个刺眼的"钋-210"元素符号，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被调包的雪松精油——同样的核辐射残留指标，同样的钴蓝色检测封条。
琉璃工作室的铜铃在凌晨三点响起。
赖诗瑶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防滑地砖上。
四百个琉璃瓶在月光里泛着幽光，中药柜第三排第四个抽屉却突兀地敞着条缝。
她扯下珍珠耳钉扔进工作台收纳盒，指甲划过抽屉边缘新添的划痕——和巴黎调香峰会储物柜上如出一辙的三角刮痕。
"当归少了12克。"电子秤红光在虎口跳动，她抓起发潮的檀香木屑凑近嗅闻，"连暴晒时长都被篡改过。"
晨雾漫进百叶窗时，郝逸辰的保姆车横停在民宿篱笆外。
他裹着剧组常见的黑色连帽衫，却抱着装满新鲜艾草的无纺布袋，指节还沾着影视城道具间的金粉。
"城西药材市场七点开市。"他弯腰避开檐角垂落的紫藤花，运动鞋尖恰好挡住工作台下的碎瓷片，"开车四十分钟，够你补个觉。"
赖诗瑶将变质的广藿香装进证物袋，瞥见他卫衣领口内若隐若现的吊坠——那是她上次被恶意差评围攻时，藏在快递盒里送他的和田玉平安扣。
柏油路在九点钟方向开始打卷。
郝逸辰猛打方向盘避开路面凹坑时，后备箱里的恒温箱撞出闷响。
赖诗瑶攥紧安全带，看着后视镜里散落的百里香枝叶，突然发现他改装过的仪表盘多了军用级定位仪。
"爆胎位置选得不错。"郝逸辰踢开滚到路中央的三角警示牌，掀开引擎盖的动作像在拆剧组爆破装置。
他腕间的沉香手串擦过漏油的输油管，忽然转头对车窗里的赖诗瑶笑："记得我拍赛车戏时学的应急维修？"
柏树影子斜斜切过挡风玻璃，赖诗瑶看着他卷起袖管时露出的小臂疤痕——那是去年剧组威亚事故留下的纪念。
此刻他手指正灵活地穿梭在管线之间，如同摆弄颁奖典礼的领结般从容。
"备用电源还能撑二十分钟。"郝逸辰把沾满机油的手套塞进应急箱，从储物格摸出包桂花糖，"你研发助眠香氛那周，我尝遍影视城所有糖果店。"
赖诗瑶含着突然被塞进唇间的糖块，舌尖抵到糖纸内壁的凹凸纹路。
翻转糖纸的瞬间，她瞳孔微缩——半透明的糯米纸上，赫然印着民宿监控截图。
正是戴单边眼镜的男人上周潜入调香室的画面。
导航提示抵达目的地时，郝逸辰突然降下车速。
药材市场的青铜貔貅雕像歪倒在入口，本该飘着黄芪香气的晨风里混进工业胶水的酸味。
赖诗瑶摸到车门把手的瞬间，听见五十米外仓管员正用铲车装卸印着法文标识的木箱。
"等等。"郝逸辰按住她颤抖的手背，道具组常用的微型摄像机从他袖口滑出半截，"看九点钟方向树荫下的货车。"
药材市场青石板缝隙渗出刺鼻的松节油气味，赖诗瑶的帆布鞋底粘住半张泛黄的采购单。
郝逸辰用鞋尖挑起纸片，上面"广藿香全品类包场"的印章还泛着新鲜油墨光泽。
"看来有人比我们早到两小时。"他碾碎脚边半截艾草梗，道具组学来的变声技巧让这句话裹着金属质感的寒意。
六个戴白手套的男人从堆满空木箱的巷道转出来，领头的捏着水晶醒香瓶在鼻尖晃荡。"这不是赖小姐吗？"玻璃瓶折射出他耳后新愈合的抓痕，"听说您连基础原料都凑不齐了？"
赖诗瑶摸到工作服口袋里的证物袋，劣质檀香的气味让她瞬间想起三个月前——同样这批人开着货车撞翻她的原料摊，碎瓷片划破了郝宇轩递合同的手。
"劳烦转告你们主子。"她将检测报告拍在积灰的磅秤上，电子屏爆出蛛网状裂痕，"篡改暴晒时长这种把戏，三年前就过时了。"
郝逸辰忽然吹了声剧组常用的行动暗哨，袖口摄像机红光一闪而过。
对面男人下意识捂住耳后伤疤，这个动作让赖诗瑶瞳孔骤缩——巴黎峰会洗手间镜面上，曾出现过相同角度的伤口。
"城西不止一家药材市场。"郝逸辰突然扯开两粒连帽衫纽扣，露出锁骨下方泛青的吊坠压痕。
这个暗示让赖诗瑶指尖微颤，去年威亚断裂时，他也是这样扯开戏服给她看安全扣的。
手机在此时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里，二十箱未拆封的广藿香整齐码放在某间冷藏库，货架标签印着"2017年云南勐海县产"——正是她配方里不可或缺的陈年基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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