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整整下了一夜，一早姜初夏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漆黑的屋中只有几盏烛火闪烁，身侧的位置已经冰凉。
“什么时辰了？”她沙哑着问。
佩兰和绿云一起走进来，缓缓的掀开床幔：“娘娘，马上就要传膳了。陛下说让娘娘在这等着，雨停了再回去。”
“哦。”她慢慢的坐起身，又打了个哈欠：“陛下在哪呢？”
“陛下刚下朝回来，在书房呢。”
换了件浅青色的荷花裙，出来的时候早膳已经摆好了，是她爱吃的清粥和几碟子点心小菜。
“陛下不吃吗？”
佩兰摇摇头：“陛下在忙着见大臣。”
绿云在一旁忽然呀了声：“我特意让膳房做的清丝面呢？我去看看。”
姜初夏本来想说算了，但是绿云已经撑开伞跑了出去。
佩兰笑道：“绿云怕娘娘吃不习惯，操心了一早上呢。”
姜初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笑笑，她朝门外看去，书房在西北角，层层叠叠的雨珠挡住了她的视线，也隔住了那里纷乱的嘈杂声。
楚远山撑着伞急匆匆的走进来，孟公公引着他径直朝书房走去。
“哎呦，将军的外袍都淋湿了。”孟公公回过头就看见他湿了大半的肩膀。
楚远山侧过头看了眼，本想说没事，视线却突然落在那个急匆匆的小宫女身上。
是绿云，他皱起眉头看向主殿的方向，离得远，他站的也偏，看不清，只是依稀能看到里边有人影走来走去。
“这会到陛下早膳的时辰了吧，陛下吃了吗？”他漫不经心的问孟公公。
孟公公叹了声摇头：“没呢，从下了朝，就一直在书房了，和几位大人一起。”
“那怎么行呢？”边说着他的视线随着绿云的脚步缓缓看过去，她正招呼着膳房的人端着食盒跑进主殿。
踏进殿门的一瞬间，她开心的喊了声：“娘娘....”后边的话被雨声盖住了，也或许是他离的太远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书房的嘈杂声越来越近，孟公公刚要推开门让楚远山进去，一个茶盏啪的一声摔在门边。
孟公公的手一下子停住，转头愣愣的看着楚远山。
楚远山示意他推门，屋内一下子变得寂静，众人都低着头，又侧过脸看着他缓缓走进来。
“参见陛下。”
梁云霆揉了揉眉心抬手道：“你来的正好，你们都退下吧。”
话落，却不见人有动作，站在最前方的一人犹豫了下依然开口：“陛下！科考大事，岂能随意放过，这样如何对得起其他考生！难道就因为他是阁老，又曾经是帝师，就能免去责罚吗？”
梁云霆一只手抚着额头，苦恼的冷笑一声：“从朝堂上吵到这里，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话，万宏，你说，你想让朕怎么样？朕都听你的，你看行吗？”
万宏急忙跪下连忙道不敢。
梁云霆却不打算放过他，沉声道：“不敢你还在这说什么？既然不敢，那就滚回去，此事，朕会给个决断的。”
他冷冷的扫视了一圈：“还不滚？”
众人见状只好纷纷行礼。
楚远山侧过身让开出去的路，待众人都出去后，梁云霆摆摆手让他坐下。
“都查清楚了？”梁云霆的语气有些疲惫，一只手不断的揉着头。
“是，太后娘娘似乎并没有刻意背着人，所以一查就清楚了，这是名册。”楚远山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册递了上来。
“刚刚那些人也在这名册上吧？”梁云霆接过名册，只扫了眼就皱起眉头：“有两个不在，还有几个也上了奏折，这里也没有，怎么？”
他抬眼看向楚远山，楚远山依旧面无表情，恭敬的答道：“回陛下，那几个人并没和太后，或者周家有什么牵连，只是，只是...尽他们弹劾的职责。”
“那不重要，朕要的就是告诉所有人，忤逆朕的下场，把他们都加上去。你还落了一个人。”梁云霆随手拿起一旁的笔，潇洒的落笔，然后将名册又扔给了楚远山。
“你带着人，先把这些人看好，等时机到了，再一起拿下。”
楚远山看着名册上的名字，微微一愣。
梁云霆也不等他说话，摆手道：“行了，你退下吧。”
楚远山拿着名册走出来，他站在廊下望着外边的大雨愣神。
孟公公从一旁递过来油纸伞，又喊了个小太监：“送楚将军出宫。”
楚远山这才回过神来，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后才笑着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撑着伞就好。”
他撑开青色的油纸伞迈进雨中，径直朝门口的方向走去，眼神却直直的盯着正殿。
中间隔着众多的宫人和侍卫，雾气蒙蒙的雨中，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那道身影。
她伸出手在接着屋檐滴落下来的雨水，只匆匆一瞥，他知道，她看见自己了。
可能看不清楚，在宫人走到他身边前，他还是温柔的笑了下。
姜初夏缩回手，笑着低下头：“这雨水还挺干净的呢。”
绿云拿着手帕给她擦手：“也不知书房那怎么了，感觉乱哄哄的，这一早上人就没断过。”
她笑着点头：“是啊，变天了，可不是得乱一些吗？”
“娘娘怕吗？会不会波及到我们？”
姜初夏低着头，想了下突然浅浅的笑着，本来是有些怕，局势越来越乱，段子玉也许久没有消息，她不知道她曾经设想的会不会如愿，又可能，还没等到那个时候，宫里就先出了乱子。
可是刚刚转瞬而逝的笑容却让她心安，她并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总有人在帮她。
“没关系，越乱越好。”她小声的说着。
绿云没有听清，但是她也不会再问。
佩兰也凑了过来：“娘娘，小心雨汽重，回来吧。陛下之前派人找了许多书放在榻边，娘娘若是无聊可以去看看。”
“好呀，看看陛下给我找了什么书，走吧。哦对了，陛下用早膳了吗？”走到一半，她才忽然想起来这事，问出口后又觉得有些愧疚。
佩兰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一本正经的答话：“孟公公给陛下送了些过去，娘娘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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