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琦的动作一顿,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穷酸落魄的画师,居然敢拦他。
“怎么?嫌少?”赵琦的脸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徐锋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按在画卷上的手,淡淡地说道:“这幅画,不卖。”
“不卖?”赵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在太安城,还没有本公子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今天这画,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他朝身后的家丁使了个眼色,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去抢。
周围的百姓吓得纷纷后退,生怕被殃及池鱼。
南宫仆-射的眼神一冷,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只要徐锋一个示意,她就能让这些人瞬间变成尸体。
然而,徐锋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依旧按着画卷,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赵琦,语气依然平淡:“我说过,这幅画不卖。因为它,已经有主人了。”
“有主人了?”赵琦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道,“谁啊?在这太安城,谁的面子比本公子的还大?”
“这幅画,名叫《高山流水遇知音》。”徐锋缓缓说道,“我打算将它送给一位朋友。”
他加重了“知音”两个字,眼神中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就在赵琦失去耐心,准备下令动手强抢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光天化日之下,强买强卖,成何体统!”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个身穿绯色官袍,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官员,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赵琦看到来人,脸色微微一变,嚣张的气焰顿时收敛了不少。他有些不情愿地拱了拱手:“原来是孙侍郎。”
来人正是吏部左侍郎,孙敬明。他虽与赵琦的父亲赵泉同为侍郎,但吏部地位超然,孙敬明又是出了名的清流领袖,刚正不阿,只是因为不愿依附张巨鹿,近年来一直被排挤,手无实权。
孙敬明没有理会赵琦,他的目光,完全被画摊上的画吸引了。
他先是看到了赵琦手中的那幅《高山流水遇知音》,眼神一亮,随即又看到了摊位上其他的画作,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这是何人所画?如此笔法,如此意境,简直是……鬼斧神工!”孙敬明走到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另一幅画着冬日寒梅的画,看得如痴如醉。
画中的梅花,每一片花瓣,每一缕暗香,都仿佛要破纸而出。那种傲雪凌霜的孤高风骨,让他这个半生郁郁不得志的文人,感同身受,心神巨震。
“是晚生所画。”徐锋站起身,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孙敬明这才注意到徐锋,见他气质儒雅,眼神清澈,不由心生好感:“小友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画道造诣,实在令人惊叹!不知小友高姓大名?”
“晚生徐怀玉,一介江南来的画师而已。”
“徐怀玉……”孙敬明念叨着这个名字,点了点头,“怀玉在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好名字!”
他放下画,转身看向脸色阵青阵白的赵琦,语气变得严厉:“赵公子,你刚才说,要强买这位徐小友的画?”
赵琦被孙敬明看得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孙侍郎,我……我只是欣赏这位画师的才华,想……想收藏一幅。”
“收藏?”孙敬明冷笑一声,“我怎么看着,更像是仗势欺人呢?”
他指着徐锋,对周围的百姓朗声说道:“诸位,像徐小友这样身怀绝技的画道大家,是我离阳的瑰宝!我等理应敬之爱之,岂能容忍宵小之辈如此欺辱?”
这番话,说得赵琦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他知道今天有孙敬明这个老顽固在,画是拿不成了。
“哼!”赵琦恨恨地瞪了徐锋一眼,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然后带着一群家丁,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风波,就此化解。
孙敬明这才又转向徐锋,满脸歉意:“让小友受惊了。都怪我等朝中官员无能,才让这些纨绔子弟横行霸道。”
“大人言重了。”徐锋微微一笑,“晚生还要多谢大人解围。对了,大人刚才说,晚生这画,是瑰宝?”
“何止是瑰宝!”孙敬明激动地说道,“小友开创了画道之新河,以‘真’入画,直抵人心!敢问小友,刚才那幅《高山流水遇知音》,你说是要送给一位朋友,不知是哪位高人,能得小友引为知音?”
机会来了。
徐锋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故作叹息地说道:“算不上什么高人,只是一个身世可怜的苦命人。”
他顿了顿,用一种充满惋惜和敬佩的语气说道:“晚生初到京城,听闻了前礼部侍郎严大人的事迹,也听说了他的女儿严东吴姑娘的遭遇。严大人为国尽忠,却落得如此下场,其女更是才情卓着,品性高洁,如今却要被逼入火坑。晚生心中不忿,却又人微言轻,无能为力。只能画下这幅画,赠与严姑娘,希望能鼓励她,坚守本心,不要被奸邪所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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