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外的轰鸣震得石砖簌簌往下掉渣，慕星黎睫毛上的白霜被气浪掀落，落在手背时凉得刺骨。
她望着那团裹着鬼影的黑雾像活物般往祭坛里钻，后槽牙咬得发疼——冥无渊果然留了后手。
"云师姐！"她反手扣住云阡润手腕，触到对方掌心的冷汗，"锁魂阵能撑住这些阴魂吗？"
云阡润的指尖还沾着阵纹的金粉，方才布完困魂阵时她咬破了唇，此刻血色从苍白的唇瓣渗出来，像朵开错季节的红梅："撑不住，但能缓。"她另一只手快速结印，地面腾起半透明的光网，最前排的鬼影撞上去便发出尖啸，"但...得先解决本体。"
话音未落，冥无渊的笑声混着腐肉味扑面而来。
他原本被剥离的黑雾竟重新凝聚，顺着脖颈的咒印往上爬，将整张脸都染成青灰色："小丫头，你斩断的不过是残魂的皮毛。"他的声音里混着两种音调，一种是他自己的沙哑，另一种低沉如滚雷，"真正的堕神，要拿活人的魂魄当祭品！"
黑雾突然加速，那些鬼影的脸骤然清晰——竟是千幻神宗试炼弟子的面容！
慕星黎瞳孔骤缩，认出其中一张是前几日在药园帮她摘灵草的小师妹。
她灵力不受控地翻涌，尾尖的银芒几乎要烧穿衣袖："这些是...被他困在秘境里的弟子？"
"他们的魂魄早被抽干了。"沈初序的裂魂刃擦着她耳畔飞过，将一只扑来的鬼影劈成两截，"现在不过是被堕神残魂操控的傀儡。"他的左肩还在渗血，方才硬接堕神虚影那一击时，骨刀在他肩上划开了三寸长的口子，但他握刀的手稳得像铸在石里，"星黎，先解决冥无渊！
这些阴魂没了宿主，自然溃散。"
慕星黎深吸一口气，舌尖抵住上颚压下翻涌的气血。
她能感觉到识海里那缕黑芒在蠢动，像是在呼应冥无渊身上的咒印。
玄灵玉髓的灵力在经脉里流转，她突然福至心灵——方才用"九尾归元"撕开的细缝，或许能成为突破口。
"云师姐，换困灵阵！"她尾尖点地，空间灵泉的清冽气息顺着石缝漫开，那些被灵泉浸润的鬼影发出更凄厉的惨叫，"困住冥无渊的灵力！"
云阡润的指尖在虚空划出最后一道阵纹，光网瞬间收缩，将冥无渊罩在中央。
他的堕神虚影刚要展开八臂，便被光网压得扭曲变形，第三只眼的幽绿鬼火忽明忽暗。
"沈师兄！"慕星黎的银尾猛地扫向地面，灵泉在冥无渊脚下凝成冰镜，"裂魂刃借我！"
沈初序没问原因，反手将裂魂刃抛来。
刀身的裂纹在灵泉映照下泛着幽蓝，像条将死的蛇。
慕星黎接住刀的刹那，识海里的黑芒突然暴起，她眼前闪过前世被慕华安刺穿心口的画面，痛得膝盖一弯——但她咬着唇硬是撑住了，将全部灵力灌进刀身。
"你疯了？！"沈初序扑过来要拉她，却被云阡润拽住胳膊。
阵法师的指尖掐进他腕骨："她在引黑芒入刀！
那缕黑芒缠着她的魂魄，不借刀转嫁，等会堕神复苏时她首当其冲！"
裂魂刃的刀身突然发出刺目白光，慕星黎尾尖的银芒与刀光相融，在冰镜上投出九尾狐的虚影。
冥无渊的第三只眼骤然圆睁，他终于慌了："你...你是神族？！"
"是又如何？"慕星黎的声音冷得像灵泉里的冰，"你们这些借残魂苟活的，也配谈神族？"
她握着裂魂刃凌空跃起，冰镜里的狐影与她重合。
冥无渊的堕神虚影疯狂挥舞骨刀，但困灵阵的光网越收越紧，骨刀每次劈砍都会震落一片光屑。
慕星黎能清晰看到他背后的能量波动——那是咒印的源头，堕神残魂与他魂魄相连的命门。
"在这！"她大喝一声，裂魂刃划破空气的锐响盖过所有鬼啸。
刀身精准刺入冥无渊后心，白光顺着刀身涌入他体内，将那团纠缠的黑芒连同堕神残魂一起绞碎。
冥无渊的惨叫刺穿所有人耳膜。
他的堕神虚影像被扎破的气球般炸开，黑雾裹着血珠四溅。
那些被操控的鬼影失去依托，瞬间散成齑粉，连一声呜咽都没来得及发出。
云阡润的困灵阵"啪"地碎裂，她踉跄着扶住祭坛石柱，额头的冷汗滴在阵纹上，将金粉晕成模糊的星子。
沈初序接住踉跄的慕星黎，裂魂刃"当啷"落地，刀身的裂纹已蔓延至刀柄，看样子下次再用就要断了。
"结束了？"沈初序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哑。
慕星黎盯着倒在血泊里的冥无渊。
他的咒印正在消退，露出底下一张普通中年人的脸——若不是那双眼还残留着怨毒，谁能想到这是搅动秘境的幽冥教主？
"没。"她突然弯腰捡起裂魂刃，刀身的白光已经消散，却在刀刃上留下一道极细的黑痕，"那缕黑芒...没彻底根除。"她抬头看向祭坛外，方才涌来的黑雾虽散了，却在天空留下一片阴云，像块压在人心头的铅，"而且...幽冥教的人不可能只派他一个。"
沈初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阴云里隐约有剑光闪过。
云阡润摸出传讯玉符，指尖在符面上顿了顿："我让宗门的人来清理战场，但...得先确认冥无渊的魂魄。"
慕星黎蹲下身，银尾轻轻扫过冥无渊的眉心。
他的眼皮突然颤动，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唇形分明在说"等着"。
她心头一跳，尾尖的灵力瞬间灌入，将他的识海搅成一片混沌——但那缕黑芒，还是顺着她的灵力，极快地钻进了裂魂刃的刀痕里。
祭坛内的怨气逐渐消散，灵泉从石缝里渗出，将血迹冲刷成淡粉的水痕。
云阡润的传讯玉符亮起金光，远处传来熟悉的剑鸣——是千幻神宗的支援到了。
但慕星黎望着阴云里的剑光，突然想起前世慕华安递来的那碗补汤。
那时的她也以为危机解除，却在喝下汤的瞬间，被封了灵脉，剜了狐丹。
历史，不能重演。
她将裂魂刃递给沈初序，指尖在刀痕上轻轻一按："师兄，这把刀暂时别用。"
沈初序挑眉："里面有东西？"
"嗯。"慕星黎转身走向祭坛入口，银尾在身后划出利落的弧，"但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阴云下，千幻神宗的飞舟破云而来，霞光透过云层落在她肩头。
但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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