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尚峰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两个字在缺乏有效防治手段的古代，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一种病，那是死神的镰刀，是一场足以动摇国本的滔天浩劫。
“神医！神医您怎么了？”周瑾看着苟尚峰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心中一紧。
“快！”苟尚峰猛地回过神来，也顾不上解释，一把抓住周瑾的胳膊，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异常嘶哑，“立刻备马！最快的马！带我去年军营！一刻也不能耽误！”
他转头对石药农和庄头厉声喝道：“从现在起，百草园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所有人的饮食、用水，必须全部煮沸！园内每日以石灰水、烈酒进行消杀！此病传染性极强，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在苟尚峰那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恐慌情绪的感染下，周瑾和百草园的众人虽然不解其意，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当苟尚峰骑着快马，在周瑾和几名护卫的陪同下，火速赶到城西那处已经半戒严的军营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感觉自己仿佛一脚踏入了人间地狱。
整个军营都笼罩在一股死寂和绝望的气氛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药味、血腥味和皮肉腐烂的恶臭，一排排临时搭建的隔离营帐里，不时传来病人痛苦的哭喊，几个负责处理尸体的士兵，用白布将一具具僵硬的尸体包裹起来，运往营外的焚尸坑。
“你可算来了！” 负责镇守此地的独眼老将一见到苟尚峰，便如同见到了救星，快步迎了上来。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疲惫和深深的无力感。
“神医，您快去看看吧！这怪病来得太凶了！太医署的几位大人用了各种法子，却都毫无效果。短短五日，营中已有近百名弟兄去了！再这么下去，我这数万将士，怕是……”
苟尚峰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知道，天花的死亡率，在没有免疫力的人群中，高达三成以上。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带我去看看病人。”
在一处被严格隔离的重症营帐内，苟尚峰看到了那些被怪病折磨的士兵。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高烧不退，神志昏沉，身上布满了从红疹发展而来的脓疱，有些脓疱已经破溃、融合，形成大片的糜烂和焦痂，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厉鬼一般，惨不忍睹。
太医们也在帐内，一个个愁眉苦脸，束手无策。
“苟少监，”一位太医有气无力地说道，“此症乃时疫疠气，毒火炽盛，我等已用清瘟败毒饮、普济消毒饮等方，却收效甚微。”
苟尚峰听完，走到一个病人床边，仔细检查了皮疹的形态、分布，又观察了病人的呼吸和生命体征。
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没错了，就是天花。而且看这发病速度和严重程度，是烈性天花病毒。】
【抗病毒治疗？别想了。支持治疗？这里的条件也跟不上。】 【唯一的办法，只有预防。】
“此病无药可救。” 苟尚峰缓缓站起身，语出惊人。
“什么？！”在场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胡说八道！”刘太医立刻反驳，“天下岂有无药可救之症？！你这分明是危言耸听，想推卸责任！”
“我并非推卸责任，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此病之毒，非寻常药石所能克。一旦染上，生死全凭天命。我等能做的，并非治愈已病之人，而是保全未病之人。”
他转向独眼老将，斩钉截铁地说道：“将军！从即刻起，必须对整个军营进行最严格的隔离！所有病患集中安置，其用物、排泄物，必须全部焚烧深埋！所有健康将士，每日以烈酒擦拭手脸，所有饮水必须煮沸！此乃控制疫情蔓延的唯一方法！”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圣上驾到——！”
在一众禁卫的簇拥下，身穿常服的李世民竟然亲自来到了这凶险的疫区。
“参见圣上！”众人连忙跪倒一片。
“都起来吧。”李世民摆了摆手，径直走到苟尚峰面前，目光如炬，“苟爱卿，你方才所言，朕都听到了。你说此病当真无药可救？”
“回圣上，”苟尚峰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以现有之法，确无特效之药。但，臣有办法，可以让我大唐，乃至天下万民，永绝此患。”
“哦？！”李世民眼中精光大盛，“你有何法？”
“臣闻，以毒攻毒，乃医家常法。此天花之毒虽猛，然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在牛羊身上，亦有一种类似之疾，名曰‘牛痘’。其症轻微，只发数颗小痘，便可自愈，且永不再犯天花之症。”
他顿了顿，抛出了那惊天之策：“臣斗胆，请圣上准许臣行种痘之法！取那牛痘之浆，以针刺之法，植入人体。使人身先染此轻微之疾，便可获得抵御天花剧毒之能。此法，或可让我大唐军民，彻底根除天花之祸！”
“种牛痘？！”刘太医指着苟尚峰：“你真是个疯子！竟想将那牛羊身上的病，种到人身上去？！这与草菅人命何异？！”
李世民也沉默了，这个方法，听起来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你，有几成把握？”李世民的声音嘶哑。
“若能寻得真牛痘，臣，有十成把握！”苟尚峰的回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用后世几百年的医学验证成果，来对这个时代，进行一场降维打击。
李世民看着他，良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他沉声道，“朕再信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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