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初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仿佛一场盛大的白色盛宴。雪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堆积，变得越来越厚重。它们撞击在防弹玻璃上，瞬间融化成水痕，顺着玻璃的纹路蜿蜒而下，宛如一条条银色的细流。
苏瑶揉着发涨的太阳穴，缓缓地从会议室走出来。行政部的小张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马克杯，杯中的热气在她眼前凝成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苏总，陈总监说那个珠宝代言的合同……"小张的声音在空调的吹拂下，被撕成了一片片破碎的音符。苏瑶轻轻摆了摆手，她的羊绒大衣下摆扫过泛着冷光的瓷砖地面，发出一阵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沙沙声。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凝视着玻璃幕墙中倒映出的自己。黑眼圈如同被人用炭笔重重勾勒过一般，显得格外明显，仿佛是她疲惫的象征。卷翘的睫毛也沾染上了倦意，微微下垂，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发尾翘起的弧度，是今早她抓头发时没有留意到的，大概是在第三次推翻高定系列设计稿的时候，钢笔尖不小心戳破了图纸，墨迹溅在了真丝睡衣上，她慌乱地扯下外套时，连带将头发也揪乱了。
手机在口袋里突然震动起来，苏瑶被吓了一跳。她伸手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老杨”。看着这个名字，苏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电话。
最终，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吹过，裹挟着细雪猛地灌进廊道里，像无数根细针一样，直直地刺进她的后颈，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喂，苏瑶啊，下午你能来798艺术区的工作室吗？”电话那头传来老杨的声音，“新锐摄影师小杨的团队需要模特，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苏瑶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背景音里传来一连串的快门声，还有年轻助理的吆喝声：“艾伦老师往左边挪半步！对，就是那种疏离感！”
“杨老师？”苏瑶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用指尖摩挲着手机壳的边缘。这个手机壳是去年程子轩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深灰色的鳄鱼皮材质，上面压着暗纹，只有在特定的角度才能看见两人名字的首字母“ZY”交缠成藤蔓的形状。
她的思绪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去年的那个时刻。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她和程子轩一同站在日内瓦湖畔的表店前。程子轩戴着一副精致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一般，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他的手指轻轻指向一款手表，微笑着对她说：“你看，这表壳内侧刻着‘时间给对的人’，就好像是为你而准备的一样。等你戴上它，去参加我们自己的发布会，一定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当时的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程子轩的话语如同温暖的春风，轻柔地拂过她的耳畔，让她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的氛围中。
然而，回忆的画面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老杨的声音突然压低，似乎有些紧张地说道：“不是说这次代言要等子轩回来再决定吗……”他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对方硬生生地截断。
老杨的声音在背景音里的快门声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她还是隐约听到了他接下来的话：“是他特意关照的！他说只有你能镇住这场‘危险游戏’的主题拍摄。对了，记得穿那件月白色鱼尾裙，他特意从巴黎调来的面料，说是要衬得你更加美丽动人……”
电梯"叮"的一声打断了对话。苏瑶望着镜面轿厢里疲惫的倒影，忽然想起三天前程子轩在视频会议里的模样。他眉骨处贴着医用胶布，白衬衫领口松了两颗纽扣，却依然把高定西装穿得笔挺："这次高定系列要突出东方女性的力量感，你找位有张力的模特。"当时她盯着屏幕里他眼下的青黑，想起昨夜急诊室的仪器鸣响——他为救她被失控的滑板车撞伤，额角的血滴在她真丝衬衫上，晕开的红梅比任何设计稿都惊心动魄。
摄影棚内，炽热的钨光灯散发着强烈的光芒，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殆尽，散发出一股焦灼的味道。苏瑶赤着双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感受着那丝丝凉意从脚底传来。
造型师站在她身旁，第三次仔细地调整着头冠上的珍珠链，每一颗珍珠都闪耀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它们的故事。“苏小姐，头稍微往左偏十五度，对，就是这样，让你的锁骨线条更加明显一些。”造型师的声音轻柔而专业。
与此同时，化妆师正拿着粉扑，轻柔地扫过苏瑶的鼻翼，粉扑上的玫瑰香粉散发着甜腻的香气，但这股香气却无法掩盖住苏瑶后颈处冒出的一层薄汗。
“很好，就这样保持这个呼吸频率。”小杨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来，“现在，请你想象自己是一只即将破茧的蝴蝶，即将展开美丽的翅膀，飞向自由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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