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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柜上的眼睛
那年我十岁，小学五年级，因为父母出差被暂时寄养在阿姨家。阿姨家住在城东的老居民区，一栋八十年代建的红砖楼里。那栋楼有三层，阿姨家住二楼最东边，窗外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枝丫几乎贴着窗户生长。
表姐程雪比我大两岁，我们睡同一个房间。房间不大，放了两张单人床和一个老式木质衣柜。衣柜正对着我的床，距离不到一米，是那种深褐色的实木家具，表面有些斑驳的划痕。
第一晚相安无事。第二晚凌晨，我被一阵奇怪的窸窣声惊醒。
声音来自衣柜方向。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借着窗外路灯的光亮，看到衣柜上有一个黑影。
起初我以为是窗外树枝的投影。但那晚没有风，树枝纹丝不动。我眨眨眼，黑影依然在那里——一个清晰的人形轮廓，像是有人紧贴着衣柜站立。
最恐怖的是，我能感觉到它在"看"我。
那不是人类的注视，而是一种冰冷的、充满探究意味的凝视。我的后颈汗毛全部竖了起来，喉咙发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
"姐..."我颤抖着小声呼唤睡在旁边的程雪。
程雪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干嘛？"
"衣柜上...有东西在看我..."
程雪的身体突然僵住了。她没有转身，声音压得极低："别胡说，快睡觉。"
"真的！就在那里！"我急得快哭出来，指着衣柜上方，"一个黑影，像人一样..."
"闭嘴！"程雪突然转身捂住我的嘴，她的手指冰凉，眼睛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恐惧，"不要说出来！"
我被她反常的反应吓到了，不敢再出声。程雪死死盯着衣柜方向，我们就这样僵持了至少十分钟。渐渐地，我感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消失了。
"它走了吗？"我小声问。
程雪松开手，声音沙哑："以后晚上不要提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明白吗？"
我点点头，却一夜无眠，眼睛始终盯着衣柜，生怕那个黑影再次出现。
第二天吃早饭时，我忍不住问阿姨："阿姨，我们家衣柜上会有人影吗？"
阿姨正在盛粥的手顿了一下，勺子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小孩子别瞎说，"她勉强笑了笑，"肯定是树影。"
我注意到程雪在桌下狠狠踢了我一脚。
"可是昨晚——"
"吃饭。"阿姨突然板起脸，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那天之后，我每晚睡前都会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面朝衣柜方向睡觉。奇怪的是，黑影再没出现过，但我总觉得衣柜里有什么东西在等我放松警惕。
一个月后父母接我回家，我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
"妈！阿姨家的衣柜上有鬼！"我一进门就大喊。
妈妈正在整理行李，头也不抬："又胡说八道，哪来的鬼。"
"真的！表姐也看见了！她还让我别说出去！"
妈妈终于停下来，皱眉看着我："程雪真这么说了？"
我用力点头，把那天晚上的细节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妈妈听完却笑了："你们俩肯定是看了什么恐怖片，自己吓自己。老房子的影子本来就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我急得直跺脚，但妈妈就是不信。渐渐地，我也开始怀疑那晚是不是真的看错了。时间冲淡了记忆，那个黑影慢慢变成了童年众多模糊回忆中的一个。
直到我上高中的某天晚饭时，妈妈突然提起："对了，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说在阿姨家衣柜上看到黑影的事吗？"
我的筷子停在半空，后背一阵发凉："记得...怎么了？"
"昨天和你阿姨通电话，她说程雪大学放假回家，又提起这事。"妈妈压低声音，"你阿姨后来去问了房东，房东说他们家的老人去世后，就爱回来看看家人..."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黑影不是错觉，也不是树影。它是一个曾经活过的人，一个可能曾站在那个衣柜前整理衣物的老人。
"程雪...后来又看到了？"我声音发抖。
妈妈点点头："她说从初中开始就经常看到，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顿了顿，妈妈又补充道："你阿姨说，那个衣柜是老人留下的旧家具..."
当晚，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我回到那个房间，衣柜门缓缓打开，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里面向我招手。我想跑却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它慢慢逼近...
醒来后我浑身冷汗，打开所有灯才敢继续睡。直到现在，二十多岁的我依然不敢在卧室里放正对床的衣柜。而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总会不自觉地检查房间每个角落，生怕再次感受到那种冰冷的注视。
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看见了，就再也无法装作它不存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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