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将军的身影消失在合金通道的尽头，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像冰冷的液态金属灌满了整个大厅。死寂中，只剩下我和格莱奥，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混杂着羞耻、震惊和某种诡异满足感的硝烟味。
我低头，看着斗篷边缘被格莱奥抓出的皱痕。那布料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一种带着慌乱、认命和……小狗般黏腻的温度。刚才那股破罐子破摔的怒火，被迪恩的冰水一浇，只剩下疲惫不堪的空洞，以及一丝……想对着这荒谬场景放声大笑的冲动。
“看够了吗？” 我没抬头，声音带着激怒后的沙哑和浓浓的倦怠。
身旁的人猛地一颤。格莱奥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那点可怜兮兮的认错姿态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他后退半步，脸颊上的爆红一路蔓延到耳根，碧绿的瞳孔慌乱地扫过空无一人的大厅（天知道那些家伙是不是躲在哪个通风管道后面偷听！），最后死死钉在地板上，仿佛能烧出两个洞。
“谁…谁看你了！” 他梗着脖子，声音又急又冲，试图用惯常的毒舌武装自己，但那底气不足的尾音和躲闪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他像一只被强行剃了毛的刺猬，光秃秃又气急败坏。“是你！是你这个疯女人把我拖到这里来的！丢脸的明明是我！”
“哦？” 我终于抬眼看他，紫眸里是看穿一切的平静，甚至还带着点嘲讽，“是吗？那刚才是谁拉着我的衣角说‘我错了’、‘听你的话’？”
“我那是——！” 格莱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碧绿的瞳孔因为羞愤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猛地抬头，对上我的视线，那句“权宜之计”或是“被你气糊涂了”的狡辩却在舌尖滚了几滚，硬生生卡住了。因为我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嘲笑，只有一种“你继续编”的了然和……一丝他无法理解的疲惫。
他张了张嘴，最终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垮了下来，所有尖锐的刺都软化了。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墨绿的头发，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嘟囔：“……随你怎么想！反正…反正我以后不躲着你了！行了吧！满意了吧！”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影在阴影中狼狈地一个闪烁，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原地一缕微弱的空间波动。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回到房间，刚想把自己摔进冰冷的休眠舱，手腕上的通讯器却毫无征兆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冰冷的指令代码——来自指挥中心最高权限。
该来的，总会来。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走向那扇象征着基地绝对权力的厚重合金门。门无声滑开，指挥中心巨大的星图在穹顶缓缓旋转，冰冷的蓝光映照着中央那个银白色的身影。
迪恩背对着我，似乎在观察星图上某个闪烁的光点。他没有回头，只有那猩红的电子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点不祥的鬼火。
“将军。”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干涩。
他缓缓转过身。冰冷的金属面罩看不出表情，只有那双电子眼，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精准地锁定了我。没有质问，没有斥责，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下午的‘公共活动’，很热闹。” 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一时冲动。给大家添麻烦了。” 指甲再次掐进掌心，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迪恩向前走了两步，金属靴底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没有继续格莱奥的话题，猩红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我的颅骨，落在了更深、更隐秘的地方。
“基地的监控系统，拥有最高级别的能量波动识别协议。”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尤其是针对……某些具有独特能量特征的‘访客’。”
他停顿了一下，猩红的电子眼亮度似乎微微提升了一瞬，聚焦在我脸上，捕捉着我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无名，” 他叫了我的名字，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里，第一次让我听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像是警告，又像是……某种冰冷的关切？“海盗基地，不是谁的后花园。有些‘意外’，一次就够了。”
他抬起右手，金属手指并未指向我，而是极其轻微地、仿佛无意识地在空中虚点了一下，指向的方向，赫然是我房间所在的区域！随即，那金属手指又迅速收回，搭在了控制台边缘，指尖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我颈间的蓝宝石抑制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内部铭文“守护非禁锢”闪过一丝微弱的光，随即恢复冰冷。
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布莱克来过！他甚至知道是在我的房间！那句“一次就够了”的警告，像冰锥刺进骨髓！他在提醒我，也在警告布莱克！更是在宣告——在这个基地里，没有任何事情能真正逃过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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