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星古城的废墟在暗红色天幕下延伸至地平线尽头，断裂的廊柱如同巨人的断指指向天空。那些曾经巍峨的建筑如今只剩下残缺的轮廓，断壁上爬满紫黑色的藤蔓，藤蔓表面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
云黯的靴底碾过地面细碎的晶体，每一步都激起微弱的荧光。这些晶体是古战场遗留的兵器碎片经过万年风化形成的，每一粒都蕴含着微弱的杀气。三日前坠毁的妖舟残骸还在身后冒着青烟，扭曲的金属骨架在血色月光下如同垂死的巨兽。
"咳咳..."
他捂住嘴咳嗽几声，指缝间渗出暗红色的血丝。本命珠在怀中持续散发着温热，提醒他这里弥漫着足以腐蚀金仙肉身的死寂之气。魂甲自动覆盖了他的口鼻，过滤着空气中游离的星尘毒素，但仍有少量渗入肺腑，在经脉中留下灼烧般的痛感。
"咔嗒——"
一块刻着夔龙纹的碎石被他踢翻，露出下面暗红色的土壤。云黯突然单膝跪地，指尖抚过地面上那道被时光侵蚀得几乎模糊的剑痕。这道痕迹看似随意，但当他运起瞳术仔细观察时，发现每一道划痕都暗合天道轨迹。
"窃天九章...以剑为媒，斩道见真..."
他低声念出残碑上的铭文总纲首句，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这座死星上的重力是正常星球的三倍，连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更可怕的是无处不在的怨力场，那些上古战死的亡魂执念经过千万年沉淀，已经与整颗星球融为一体。
当他的影子完全笼罩残碑时，碑底裂缝中突然透出一线青铜冷光。那光芒如同有生命般，随着他的呼吸节奏明灭变化，仿佛在回应他的存在。
"果然在这里。"云黯的独眼闪过一丝精芒。他运转体内新得的空间道种，掌心浮现出细小的虚空旋涡。碎石在空间之力的震荡下如沙粒般流泻，露出碑基处一个六角形的凹槽。
凹槽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笔都蕴含着凌厉的剑意。云黯谨慎地没有直接触碰，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钥匙——这是从圣女那里得到的阵眼密钥。当钥匙靠近凹槽时，那些符文突然活了过来，如同游鱼般在石面上流动重组。
半截断剑静静躺在凹槽中央，剑身布满蛛网般的暗纹，那些纹路在星光下呈现出血液干涸后的褐红色。剑格处镶嵌的黑色晶石却亮得妖异，仿佛封印着一整片缩小的星空，偶尔有流星般的光点在其中划过。
当云黯的右手距离剑柄还有三寸时，整座古城突然响起万千剑鸣。那些断裂的廊柱、倒塌的城墙，所有石质表面都浮现出虚幻的剑影。本命珠发出刺目清光，在他体表凝结成完整的魂甲战衣，战衣表面浮现出与断剑相似的暗纹。
"铮——"
握住剑柄的瞬间，世界骤然颠倒。云黯感到自己的元神被强行抽离，坠入一个完全由剑意构成的精神领域。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永恒。
黑暗如潮水退去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血色荒原上。天空悬挂着七轮残月，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剑形。荒原上插着无数断剑，每一把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杀意。百丈外，一个模糊的黑影持完整长剑踏空而来，每一步都在虚空留下燃烧的剑痕。
"斩道者，死。"黑影的声音像是千万把剑相互摩擦发出的金属颤音，直接震荡灵魂。
没有试探，没有预警。黑影举剑的刹那，云黯浑身毛孔同时渗出细密血珠。那不是杀意，而是纯粹剑道对蝼蚁的天然碾压——就像巨龙不会刻意威吓蚂蚁，但蚂蚁站在龙威中自然会粉身碎骨。
魂甲寸寸碎裂的声音如同冰面崩解。云黯暴退中甩出葬神棺碎片，玄铁棺椁的虚影与袭来的剑光轰然相撞。冲击波将血色荒原犁出千米长的沟壑，无数剑意残片如暴雨般四射。
"咳..."他单膝跪地咳出一口鲜血，独眼却死死盯着黑影的剑路。那些剑招轨迹与残碑上的夔纹走向完美重合，每一剑都暗合天道至理。更可怕的是，黑影的剑意中蕴含着某种斩断一切法则的意志，连空间都被切割出无法愈合的伤痕。
黑影第二剑斩来时，云黯突然福至心灵。他染血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半道夔纹，竟是碑文中记载的"窃天九章"起手式。断剑本体突然剧烈震颤，黑影的剑招出现了微妙迟滞。
千分之一秒的破绽已足够。葬神棺碎片化作流光钉入黑影胸口，云黯趁机扑上，左手成爪刺向对方咽喉。触碰瞬间，无数记忆画面如星河爆炸般涌入他的识海：
星空下，青铜长剑斩落星辰如摘花；
祭坛前，此剑贯穿神魔跳动的心脏；
最后是惊天动地的断裂声，半截剑尖带着那块黑晶石坠向人间...
"你也是被遗弃者。"云黯的独眼与黑影空洞的眼眶相对。他右臂上的暗影神魔纹路突然活了过来，沿着剑柄蔓延向黑影。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与黑影身上的剑纹相互吞噬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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