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隙漏进来，照在少女的侧脸上。她睫毛轻颤，眸中雾气朦胧，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竟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柔软。
“大哥哥……”她声音带着初醒的哑，像羽毛轻扫。
沈之珩喉结滚动，却没有应声。
他本该立刻抽身，可就在他即将退开的刹那，少女忽然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
视线懵懂，与他四目相对后轻轻闭上。
“别与我生气了……”她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我心里很不好过。”
这并非刻意为之的示弱，却意外地生出一种使人一步步进入陷阱的引诱力。
沈之珩呼吸一滞，垂眸看她，明明该是恼怒或羞愤的神情，此刻却透着几分示弱的娇憨，眼尾还泛着浅浅的红，格外诱人。
她在做什么？
沈之珩一瞬间觉得自己看不懂她。
过去她的那些真心或假意，他鲜少有无法分辨的时候，但此时，他觉得他是真的无法分辨。
“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从来不会强迫我的，也不会那样折磨我，我好难过……哥哥为什么变了呢？”
少女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垂着，宝玉般的面容浸在温润的烛光中，在他颈间轻轻蹭了蹭，继续呢喃。
“我知道哥哥对我很好，我想要的、我喜欢的东西，只要我多看一眼哥哥就会送给我，哥哥一向宠我、疼我，可是为什么，哥哥一定非要我不可呢？”
这样柔软的嗓音，这样依赖的拥抱，让沈之珩紧绷的心弦一瞬间放松下来。
一颗心也因此柔软的几乎要化成水，他顺势躺下，将她整个捞在怀中。
“对不起昭昭。”
他抱紧了怀中的少女，温声同她道歉，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长睫扫过她的脸，“是哥哥太冲动了，伤害了你，以后不会了。”
“但是昭昭，哥哥一颗心很早就给了你，从此以后无法再看别人一眼，也无法忍受你嫁给别人，你能不能试着，喜欢一下哥哥？”
云鸾抬眸，正好望进他的眼中。
他眉眼生的好，透着清湛的惊艳感，她幼时见他第一眼时便已着迷。
深夜孤独，脆弱的人本就容易迷失，如今又说起这般动人的情话，也会令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他的确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从小到大，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会耐心细致地照顾到她的方方面面，大到一些人生的大事，小到她的一日三餐，哪怕是一起用餐时，他也会先替她拉开椅子，递来银箸，再为她布上她爱吃的菜。
如果没有那段过去的回忆，如果没有那个身份，只单单被他宠着，云鸾就能够想象得到，和他在一起时，她会有多么幸福。
可是云鸾无法忘记手里的血。
也无法忘记那些相伴的时光。
“我会试着喜欢哥哥。”
她垂下眼眸，默默地湿了眼眶，声音极轻地道：“那哥哥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沈之珩看着她。
云鸾埋首在他颈边，低声道：“再过几日就是中秋，我想出去走走，听说风月楼的菜很出名，我还未尝过呢。”
沈之珩这才想起，来京城这么久了，他竟然一次都未带她出去玩过，上京各色铺子各色美食那么多，他却忙的没有时间带她去品尝。
他不是一个好哥哥，更不是一个贴心的爱人。
可是风月楼，那里……
想了想，沈之珩还是答应下来，“好，哥哥陪你一起，以后你要什么，只要好好跟哥哥说，哥哥都会答应你。”
“嗯。”
少女乖巧应声，柔软的双手抓紧了他的衣裳，微微仰首，“谢谢哥哥。”
沈之珩目光落在那微张的红唇上，情不自禁地再次吻住。
太过舒服的触碰自唇间席卷全身，云鸾在他怀中轻轻颤抖，沈之珩掌心收紧，听到她的唇间溢出婉转轻吟。
莫名未知又刻于意识中的欲望勾引着两人一步又一步地拉近彼此的距离，他压住她的颈，以一种不留退路的姿势，直接拉扯着她陷入更深入的尝试。
舌尖到唇腔，交付又索取，她刻意讨好，他刻意放纵，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到底谁是真的动了情，呼吸声混着愈加沉重的喘息，回荡在室内，化为肌肤上滚烫的红痕。
??在那逐渐无法忽视的情欲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时，云鸾先一步错开了唇，脸埋进他的脖颈间，闷声道，“还困。”
沈之珩眉眼温柔，慢慢吐出一口气，将少女紧紧抱在怀中，安抚道：“睡吧，哥哥不动你。”
夜已进入了最深的时刻，那一豆烛光被四周的墨色压的几乎抬不起头来。
沈之珩呼吸渐沉，已是彻底睡去。
云鸾睁开眼睛，稍稍从他怀中退开，凝视着他的睡颜。
远山眉，长而温柔的眼睫，与主人冷漠的气质并不十分相符，却更像山水画中简单却惊艳的峦影。
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好看的唇，以及，修长的颈上，锋利的喉结和跳动的脉搏。
其上有一道浅浅的发白的划痕，正是上次她用云簪划破的地方。
云簪在她手中，机括已被弹开，只要她握紧了簪子，找好角度，对准那脉搏刺下去，像当初杀了那“李少麟”一样用力刺下去，他就会死。
只要他死了，父王的仇就报了。
云鸾颤抖着抬手，对准他的脖颈。
“刺下去啊……”
云鸾在心中催促自己，手臂却像灌了铅，怎么也下不去手。
脑中像走马灯一般，往日的一幕幕争先恐后地浮现出来，似乎都在阻止她下手。
闭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云鸾瞬间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云簪无力地从她掌心滑落，跌在枕上。
她抬手，拉了拉帐子旁的一枚玉环。
片刻后，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从外间传来，微弱的烛光映照出阿采的脸，转过屏风，拂开纱帘，阿采来到床榻前。
见到在榻上熟睡的沈之珩，阿采紧张地抿住了唇，放缓了呼吸。
见云鸾伸手，阿采连忙将一个白瓷小瓶递给她。
云鸾解下沈之珩腰间的荷包，将里头的四枚丸药倒出来，又将白瓷小瓶中的丸药取了四枚放进去，最后原样系在他腰间。
做完这一切后，阿采递来托盘和纸笔，云鸾接过，在纸上写下：
中秋，风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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