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进云州时报社楼下的咖啡屋时，林昭的指节还抵着马克杯沿。
杯壁沁出的水珠顺着他虎口的薄茧往下淌，在桌布上洇出个浅灰的圆。
"来晚了？"顾轻语的声音裹着风卷进来。
她穿着件米白风衣，发梢沾着点晨露，相机包斜跨在肩上，金属搭扣撞出清脆的响。
不等林昭回答，她已经拉开椅子坐下，掏出手机推过去，"昨晚查了三个小时数据库，赵编辑那边说社会版今天有版面空当。"
林昭扫了眼屏幕——是青华路工程款流向图，红色箭头在"明源建筑"和"金盛贸易"之间绕成死结。
他喉结动了动："李明杰的账册里，这两家公司每月都有笔'咨询费'打给个人账户。"
"个人账户？"顾轻语的指尖在桌沿敲了敲，眼尾微微上挑，"需要具体姓名吗？"
"系统昨晚分析过。"林昭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淡蓝的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闪了闪——【政策推演：媒体曝光成功率78%，可能引发舆情反弹23%】。
他低头划开相册，把偷拍的银行流水截图推过去，"但需要你帮我确认，这个'王建国'是不是区财政局退休的老科长。"
顾轻语的睫毛颤了颤。
她抓起咖啡杯抿了口，冰美式的苦在舌尖炸开："我爸以前跑财税口，说老科长退休前管着基建审计章。"她突然倾身凑近，发间的橙花香混着咖啡香扑过来，"小林科员，你这是要掀整个青华路的盖子？"
林昭望着她瞳孔里跳动的晨光，想起父亲被停职那晚，也是这样的眼神——母亲把药碗搁在床头柜上，瓷底撞出轻响："昭昭，你爸查的那批安置房建材，现在还堆在仓库里。"他喉结动了动："昨天匿名电话说，有人盯着副科位置比盯着工程款还紧。"
顾轻语的手指突然扣住他手背。
她的掌心带着点凉，像相机镜头刚从晨雾里收回来："所以更要让真相被看见。"她抽回手，把相机包搁在桌上，金属搭扣咔嗒一声，"我现在去报社找赵编辑，你把所有证据整理成报告。
下午三点前能给我吗？"
林昭的指腹蹭过手机壳边缘——那是母亲用旧丝巾包的，边角磨得发白。
他想起系统弹出的任务提示：【追查幕后黑手进度：23%】。"两点半。"他说，"我在区政府档案室加了班，昨晚拍了二十张财务凭证照片。"
顾轻语起身时，风衣下摆扫过他的膝盖。
她转身挥了挥手，发梢的晨露在风里闪了闪："等我消息。"
区政府办公室的空调嗡鸣着，林昭的钢笔在报告纸上沙沙作响。
他把银行流水、工程合同、李明杰的审讯笔录按时间线排开，笔尖在"2022年11月15日"那个日期上顿了顿——那天父亲在笔记本里写："青华路安置房混凝土标号不达标，施工方说'按领导要求'。"
手机震动时，屏幕亮着顾轻语的消息：【赵编辑说头版，下午五点见报。】
林昭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两秒，突然抓起外套往外跑。
电梯里的镜面映出他发红的眼尾——他想起昨夜整理资料时，系统突然弹出【人性图谱：顾轻语利益诉求→揭露真相；性格弱点→见不得弱者被欺】。
此刻电梯数字跳到"1"，他冲出去时差点撞翻前台的绿萝，女同事在身后喊："小林，赵主任找你！"
但他顾不上。
云州时报社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冲进大厅时，顾轻语正站在楼梯口，怀里抱着一摞打印纸。"赵编辑说要加个记者手记。"她把纸往他怀里塞，发梢沾着打印机的墨香，"我写了段拆迁户王婶的话——'我们等了三年安置房，就盼着能在新屋里过个团圆年'。"
林昭的拇指蹭过打印纸边缘，王婶的话洇着墨点，像滴没擦干的泪。
他抬头看见赵编辑从办公室探出头，四十来岁的女编辑戴着金丝眼镜，手里夹着红笔："小顾，把财务凭证照片给我。
小林，过来看看标题——'青华路工程款去哪儿了？
'怎么样？"
林昭的心跳得厉害。
他想起父亲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昭昭，有些账，总要有人算清楚。"他盯着赵编辑手里的红笔，那支笔在"去哪儿了"后面画了个重重的感叹号："够直接。"
下午五点，云州街头的报摊前围满人。
穿蓝布衫的大爷举着报纸喊："看呐！
区政府工程款被贪了！"穿职业装的白领攥着手机刷屏，朋友圈里转着报纸照片，配文："触目惊心"。
林昭站在区政府走廊里，听着此起彼伏的手机提示音，突然听见有人喊："林科员，赵主任叫你去办公室！"
赵主任的办公室飘着茉莉花茶的香。
副主任把报纸拍在桌上，茶盏里的水溅出些，湿了"为人民服务"的镇纸："市委宣传部来电话了，张主任说要配合纪委彻查。"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亮得惊人，"小林，你父亲当年查的，也是青华路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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