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两秒，系统提示音的尖锐嗡鸣还在耳膜上跳动。
他转身走进楼梯间，反手扣上门，瓷砖墙面的凉意透过衬衫渗进后背。
"政策推演。"他低声对着空气说，眼镜片后的目光陡然锋利。
父亲遗留的老笔记本在裤袋里压出一道浅痕——那是系统的触发物，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淡蓝色的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专项基金资金转移"几个字泛着血红色的警示光。
三种方案像展开的折扇，每一条推演结果都在他脑海里过电影：第一种立即举报，可上周审计科老陈说过，银行流水里至少有七笔转账备注被涂抹，证据链缺了关键一环；第三种继续监视，可系统显示资金转移进度已到83%，再拖下去怕是要彻底蒸发。
他的拇指悬在第二种方案上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引导纪委介入"的推演结果里，风险评估那一栏写着"可能惊动高层利益网"，但下方的收益预测更刺眼："官方调查权可穿透银行保密协议，获取完整流水与审批记录"。
楼梯间的声控灯突然熄灭，黑暗里他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选二。"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苏绾的微信提示音。
他点开，九张截图像炸开的扑克牌——省政协委员秘书的聊天框里，"近期所有基金审批材料，不得外流"的红色气泡格外扎眼，末尾还跟着个冷汗表情。
"他们已经开始封口。"苏绾的附言简洁得像把手术刀。
林昭能想象她此刻的模样：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捏着手机，律所落地窗外的霓虹灯在她眼角晕出暧昧的光，可眼底是猎人锁定猎物时的冷。
他把截图保存到加密文件夹，抬头时声控灯重新亮起，照见墙面瓷砖缝里嵌着半片枯叶——和拆迁现场那本记账本上的霉斑颜色差不多。
系统的"人性图谱"突然跳出提示：苏绾的利益诉求标注更新为"彻底切断父亲建材集团与贪腐链的关联"，他的指腹轻轻蹭过手机壳上的划痕，那是上周帮拆迁户老周抢回房产证时撞在桌角留下的。
"清欢，"他拨通沈清欢的电话，声音放得很轻，"区长今天下午的行程还剩什么？"
"三点半后空着，"沈清欢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软，背景里有打印机的嗡鸣，"要我帮您约？"
"不用。"林昭摸出钢笔在掌心划了道印子，"你以区长秘书的名义，整理一份《关于试点资金流向异常的初步报告》，重点标红近三个月单笔超百万的转账。"他顿了顿，"用内部机要通道发给省纪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他能听见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沈清欢一定在咬着下唇看日程表，发梢扫过笔记本的声音。"好。"她最终应下，声音里多了丝他熟悉的坚定，"我现在就去档案室调原始凭证。"
挂了电话，林昭刚走出楼梯间，顾轻语的电话就打进来，背景音是银行大厅的叫号声。"林昭！"她的声音拔高了两个调，"明远控股子公司的流水里，有笔1200万的跨境转账，收款账户名是'陈淑芬'——"她突然压低声音，"省政协陈委员的母亲，我查过户籍系统！"
林昭的后槽牙咬得发疼。"他们开始跑路了。"他说，指节抵着太阳穴，"把流水截图发我，标记好时间戳。"
"你要做什么？"顾轻语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急切的颤，"需要我曝光吗？"
"再等等。"林昭望着走廊尽头的公示栏，上面挂着"打造清廉云州"的横幅，边角已经起了毛，"等纪委的人来了，你拍的照片才更有分量。"
下午四点，林昭站在区长办公室门口，指节刚要叩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对话声。
"试点项目涉及的不只是经济问题。"是调查组组长的声音，带着北方口音的硬朗，"我们收到举报，说青阳区有人通过基金审批搞政治利益输送。"
区长的茶杯盖"咔"地扣上："老周，你这话说得——"
"老张，我知道你和林昭他爸是旧识。"调查组组长的语气软了些，"但这次上边的意思很明确，查账是表，查人是里。"
林昭的后背抵上冰凉的门框。
系统的"危机预警"突然在视网膜上闪烁，他摸出手机，果然收到沈清欢的语音消息。
录音里的对话被处理得很清晰，最后是她附的一句："他们不是来查账的，是来查人的。"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目光像淬了火。
叩门声响起的瞬间，办公室里的谈话戛然而止。
"昭儿，进来。"区长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保温杯在红木桌上发出闷响。
林昭把整理好的汇报提纲放在桌上，手指压在"试点成果汇报会"那页："建议安排纪委调查组与媒体同步列席。"
区长的眉峰跳了跳："媒体？"
"只有公开，才能避免被断章取义。"林昭翻开下一页，上面贴着顾轻语拍的银行流水截图，"现在外面传试点基金是'唐僧肉'，我们把审计过程摊在阳光下，谣言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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