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刘峰那通充满了恐慌和求救意味的电话后，王敢并没有像火烧眉毛一样，直接杀到悟空外卖的办公室去。
他很清楚，坐在办公室里听高管们那些经过粉饰的汇报，永远也看不到最真实的情况。
要想知道一锅汤到底是什么味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尝一口。
他开着那辆低调的宝马7系，没有去悟空外卖位于科创中心气派的总部，而是直接来到了秣陵工大南门外，一个隐藏在城中村小巷里的外卖配送站点。
这里，才是外卖大战最前沿的阵地。
站点门口，停着几十辆印有“悟空外卖”LOGO的电瓶车，穿着橙色工服的骑手们进进出出，一片忙碌景象。
王敢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徐伟，出来一下，我在你们站点门口。”
“敢……敢哥？！”电话那头的徐伟，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您怎么来了？我马上出来！马上！”
几秒钟后，一个穿着同样橙色工服，但胸前多了一个“站长”胸牌的身影，从站点里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正是徐伟。
几个月不见，当初那个在宿舍里只会打游戏、满嘴跑火车的猥琐宅男，如今已经被晒得黝黑，但眼神里却多了一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后才有的精明和干练。
他已经从一个最底层的地推员，靠着自己的机灵和狠劲，混成了一个管理着几十号骑手的小小站长，也算是鸟枪换炮了。
“敢哥！您怎么亲自来了？您要来视察，提前打个招呼，我好让兄弟们都准备准备啊！”徐伟一路小跑到王敢面前，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王敢看着他这副狗腿子的模样，笑了笑，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给我找一套干净的衣服。”
“啊？”徐伟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王敢瞥了他一眼，“听不懂人话？”
“懂懂懂！”徐伟一个激灵，连忙点头，“我马上去给您找！这就去！”
虽然不知道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老板要干什么，但徐伟很清楚，自己只需要无条件执行就行了。
很快，一套崭新的外卖工服和头盔，被送到了王敢面前。
在徐伟那震惊到下巴都快掉下来的目光中，王敢面不改色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休闲西装，换上了那套廉价的橙色外卖服。
当他戴上头盔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时，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一变，完美地融入了周围那群行色匆匆的骑手之中。
他从徐伟手里，自然地接过一辆充满电的电瓶车的钥匙，跨了上去。
“行了，别傻站着了。”
王敢拍了拍车把，对还在发愣的徐伟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手下的一个新兵。
给我派几个真实的单子，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我要亲自跑跑看。”
……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秣陵工大南门的街头巷尾，多了一位神秘的“外卖员”。
他骑着电瓶车，穿梭于各大餐厅后厨和学生宿舍楼之间，抢单、取餐、爬楼、送餐……体验了整个外卖流程中最真实、最辛苦的一环。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少问题。
悟空外卖的APP调度系统，确实像刘峰所说，不够智能，高峰期派单经常出现混乱，好几次把他派到距离极远的商家去取餐，浪费了大量时间。
部分合作商家的出餐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外卖订单的优先级明显低于堂食，导致他在店门口干等了十几分钟。
而最大的问题，确实是来自“饿了么”的降维打击。
他亲眼看到，好几家之前与悟空签了独家协议的奶茶店，此刻都堂而皇之地挂上了“饿了么”的招牌，因为对方给的补贴更高，抽成更低。
他也亲耳听到，几个等餐的骑手在抱怨，说最近好多老用户都跑去用“饿了么”了，因为新用户首单免费，还能领一大堆红包，补贴力度确实比悟空这边大得多。
不过，在这些问题的背后，王敢也看到了积极的一面。
他手下的这帮骑手，大部分都很拼命，为了一个好评，为了几块钱的配送费，在烈日下奔跑得汗流浃背。
整个公司的基础运营框架，还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这些，都只是发展中的问题，是任何一家创业公司在扩张期都必然会遇到的阵痛，远不是什么致命伤。
问题的根源，不在一线，而在高层。
下午两点，送完最后一单，王敢骑着车回到了站点。
他脱下被汗水浸湿的工服，喝了一大口徐伟递过来的冰水，然后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晒成黑炭的室友，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得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好。”
这句简单的夸奖，让徐伟激动得差点当场给王敢跪下。
“去，”王敢将车钥匙扔还给他，“通知刘峰，让他带上所有高管，半小时后，在公司会议室等我。”
……
悟空外卖总部，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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