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牙长老的咆哮如同淬毒的冰锥，裹挟着铜铃癫狂的乱响，狠狠刺入林间死寂的漩涡：“这第一碗水！按你的‘均’！该给谁？！给这灾星续命？！还是给石背这老废物？！还是给你这断了胳膊的叛徒？！说啊！”每一个字都浸满被规则反噬的暴怒，如同点燃引信的燧石，要将“均”这个冰冷的字眼炸成撕裂部落的血肉烟花！
火角枯槁的右手死死托举着那块盛满浑浊溪水的黑石币，水面在石币边缘微小的缺口处形成一道脆弱而清晰的持平线。手臂因剧痛和重压剧烈颤抖，浑浊的水面随之晃动，倒映着石牙扭曲的脸、石背绝望的眼、狐尾等人惊疑贪婪的目光。这碗象征“均”的水，此刻重逾千钧，冰冷刺骨。
“给……”火角喉咙里发出砂砾摩擦般的嘶鸣，断臂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眼前阵阵发黑。他枯瘦的脖颈上青筋暴起，目光如同濒死的狼，死死扫过石牙那择人而噬的眼神，扫过石背枯槁脸上那一点卑微的希冀，最终，定格在树根旁那具被苔藓泥浆包裹、气息微若游丝的枯槁残躯上。
“给……霄！”火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豁出性命的决绝，“规矩……是他定的！水……是他要量的！第一碗……该给他！”
话音未落！
“放肆！”石牙长老的怒吼如同炸雷，缺口的石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无征兆地朝着火角托举“石碗”的右臂狠狠劈下！他根本不在乎水给谁，他只要摧毁这挑战他权柄的象征！“灾星不配喝部落的水！这妖碗给我碎！”
斧刃的寒光在昏暗中划出死亡的弧线！
火角瞳孔骤缩！他根本来不及闪避！托着“石碗”的右手下意识地向后一缩！
噗嗤！
沉重的石斧狠狠劈在火角右臂的臂弯处！骨裂声清晰刺耳！
“啊——！”火角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整条右臂瞬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那块沉重的黑石币脱手飞出！
哗啦！
浑浊的溪水连同那块边缘带着天然缺口的黑石币，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狠狠砸在泥泞的地面上！水花四溅！石币翻滚着，沾满泥污，那道象征“均”的水平线瞬间破碎，化为乌有！
“规矩？！这就是挑战规矩的下场！”石牙长老的咆哮如同受伤的暴龙，他看也不看抱着断臂在泥泞中痛苦翻滚的火角，铜铃疯狂乱响，指向树根旁的秦霄和绝望的石背，“灾星！老废物！还有这叛徒！他们是一伙的！是山神降下灾祸的源头！部落的饥饿！巨兽的袭击！都是因为他们玷污了山神的眼睛！触怒了山神的怒火！”
他布满爪痕的脸上充满了狂热的扭曲和一种抓住救命稻草般的阴狠！食物匮乏，权柄动摇，他需要一个新的、更强大的恐惧来凝聚部落，更需要一场盛大的献祭来重塑权威，转移矛盾！而秦霄、火角、石背，就是现成的、被规则反噬的祭品！
“祭铜！拜山神！”石牙长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圣与残酷，铜铃指向废墟的方向，指向那些被遗弃在死亡泥沼中的、部落仅存的几块沉重暗红铜锭！“把圣铜找回来！用最纯净的火焰！献祭给山神！平息山神的怒火！用灾星的血！用叛徒的魂！用老废物的肉！清洗部落的污秽！祈求山神的宽恕和赐福！”
“祭铜！祭铜！祭铜！”狐尾、石臂等几个石牙的心腹立刻发出狂热的嘶吼！恐惧、饥饿、以及对力量和新“规矩”的茫然，瞬间被石牙引向了对古老神灵的狂热敬畏和对“替罪羊”的血腥渴望！
人群被这狂热的浪潮裹挟，看向秦霄、火角、石背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混合着恐惧、憎恨和一丝解脱的狂热！仿佛只要献祭了这三个人，一切灾祸就会消失，食物就会从天而降！
石牙长老看着被点燃的人群，布满爪痕的脸上露出了掌控一切的冷酷笑容。他成功了！用神灵的恐惧和血腥的献祭，再次将权柄的碎片牢牢粘合！他铜铃一挥：“去！把圣铜找回来！堆起祭坛！准备圣火！”
几个狂热的战士立刻如同打了鸡血，不顾疲惫和恐惧，冲向废墟的方向。剩下的人则开始疯狂地砍伐树木，拖拽巨大的圆木和石块，在莽林边缘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堆砌起一个简陋而巨大的祭坛。石牙长老亲自指挥，将部落仅存的、几块用珍贵油脂浸泡过的干燥引火木堆放在祭坛中心。
石背瘫坐在泥泞中，浑浊的老眼彻底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火角抱着两条断臂，在泥水中痛苦地抽搐，意识在剧痛和失血中模糊。秦霄枯槁的身体靠在树根，肩头那暗紫色的亵渎伤口在昏暗中无声溃烂，深绿色的苔藓碎屑混合着暗红的污血缓慢渗出，如同规则的祭坛上无声流淌的脓液。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浓重的夜色如同墨汁般泼洒在莽林上空。祭坛堆砌完成，粗犷而巨大，散发着新鲜木石和泥土的腥气。几个战士气喘吁吁地拖回了三块沉重的暗红铜锭，铜锭表面沾满了泥浆，在祭坛上堆成一个冰冷的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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