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大陆的月光染着血锈色，凌霜握着滚烫的星枢镜碎片，在沙丘上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三日前那场恶战留下的龙鳞纹路，此刻正在她颈侧隐隐发烫，像条盘踞的毒蛇。
"前面有炊烟。"凌墨用布条裹住量子化的左臂，那些游走的幽蓝光点被粗麻布料勉强遮住。他青竹剑穗上串着的狼牙沾满沙粒——那是昨夜斩杀沙匪时缴获的战利品。
两人绕过风化严重的石碑群，黄沙下突然传来细碎的铃声。凌霜的龙鳞纹骤然收缩，她拽着兄长滚下沙丘的瞬间，原本站立的位置窜出九具青铜棺椁。棺盖上的镇魂钉簌簌抖动，系在棺头的骨铃正淌出黑血。
"是炼尸宗的引魂阵。"凌墨剑尖挑起沙粒，在空中画出破煞符，"三十年前各派围剿，他们早该绝迹了。"
棺椁突然炸裂，腐臭的黑雾中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掌。凌霜的陨铁短刀劈在炼尸脖颈，却发出金石相击之声。这些活尸额间贴着褪色的黄符，心口处都嵌着块星枢镜碎片。
"不对劲。"凌霜翻身躲过炼尸的扑咬，"它们体内流转的是正道功法！"
沙地突然塌陷成八卦阵图，九具炼尸各占宫位。当凌霜的短刀刺入离位炼尸膻中穴时，星枢镜碎片突然迸发青光，竟使出凌家嫡传的清风掌法。凌墨格挡的竹剑被震出裂痕，虎口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紫光。
"它们在学习我们的招式！"凌墨扯开左臂的布条，幽蓝光芒组成北斗阵纹，"阿霜，用那招禁术！"
凌霜瞳孔微缩。三日前器灵消散时，她脑中莫名多了套龙族秘法。此刻炼尸们的攻势已结成天罗地网，九道青光锁住所有退路。她咬破舌尖，以血为墨在掌心画出逆鳞纹，周身骤然腾起苍青色的龙焰。
炼尸们的动作突然停滞。它们额间黄符无火自燃，露出下方新鲜的朱砂咒印——那分明是凌青云的笔迹！
"爷爷的驱尸符？"凌墨的剑势硬生生偏转三寸。就这瞬息破绽，坎位炼尸的指尖已触及他咽喉。凌霜的龙焰后发先至，却在焚烧炼尸的刹那看到惊悚画面：绷带下是凌府暗卫统领青岩的脸，心口镜片映出三日前他护送他们出城的场景。
沙地震颤着裂开深渊，九具燃烧的炼尸坠入黑暗。凌霜抓住兄长的腰带急退，瞥见深渊底部堆积着上百具同样缠绷带的尸体，有些绷带间隙露出凌府侍女特有的鹅黄裙角。
"幽冥阁在复刻凌府。"她喉咙发紧，"这些炼尸...都是..."
凌墨突然捂住她的嘴。沙丘背面传来驼铃声，十二盏白骨灯笼浮现在夜色中。提灯者皆着灰麻斗篷，每人腰间挂着串用修士指骨串成的铃铛。为首的老妪杵着人骨杖，杖头镶嵌的正是星枢镜碎片。
"凌家的小凤凰。"老妪的笑声像砂纸摩擦，"老身等你许久了。"
白骨灯笼应声炸裂，磷火在空中聚成囚笼。凌霜的龙焰竟被磷火吸收，反化作九条锁链缠住她四肢。老妪的人骨杖点在她眉心，杖头镜片浮现出凌青云被困在血池中的画面："想要老东西活命，就交出龙魂。"
凌墨的竹剑突然刺穿自己左臂，量子化的血液喷涌成星图。当幽蓝光点沾染磷火锁链时，凌霜惊觉这些磷火里掺着噬灵蛊的卵！
"哥！别用灵力！"她强行逆转经脉，龙鳞纹路爬上脸颊。老妪的人骨杖却趁机刺入她肩胛，镜片开始抽取泛着金光的龙魂。
沙地突然隆起坟包，数十具缠着新鲜绷带的炼尸破土而出。这些新炼尸穿着各派弟子服饰，竟都保留着生前意识。某个天剑门弟子炼尸突然抱住老妪右腿："师父快走！她们在铃铛里..."
话未说完，他的天灵盖便被骨杖洞穿。老妪冷笑着捏碎手中铃铛，所有炼尸同时抱头哀嚎。凌霜趁机握住骨杖镜片，龙魂与量子之力对撞产生的爆炸掀飞众人。
混乱中，那个天剑门炼尸滚到凌霜脚边。他腐烂的指尖在地上疾书："西三十里，活人坟，镇魂钉..."
磷火再度聚拢时，炼尸们突然倒戈相向。凌墨扯着凌霜遁入沙暴，身后传来老妪怨毒的咒骂。两人循着炼尸留下的线索奔逃，黎明时分在绿洲边缘找到了半截残碑。
碑文被风沙侵蚀，唯"悔"字清晰可见。凌霜抚摸碑面裂纹，龙鳞纹路突然与某种封印共鸣。地面裂开通道，腐臭的血气扑面而来。
地宫里，九百九十九盏人皮灯笼照得四壁通明。中央血池泡着十二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躺着与凌霜容貌相似的少女。她们心口插着镇魂钉，钉头刻着各派长老的印鉴。
"这是...各派失踪的圣女？"凌墨剑尖发颤。最近的水晶棺里，少女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睛："快走...她在你们后面..."
凌霜转身的瞬间，老妪的骨杖已到眼前。杖头镜片映出血池底部的景象——凌青云被铁链穿透琵琶骨，周身爬满噬灵蛊化成的血蛭。
"你以为炼尸宗为何死灰复燃？"老妪扯下斗篷，露出爬满蛊虫的脸庞，"各派早把亲传弟子送来炼人丹了，你爷爷可是主药引子啊。"
龙吟声响彻地宫，凌霜的瞳孔彻底化作竖瞳。当她徒手捏碎骨杖镜片时，血池突然沸腾。所有水晶棺中的"凌霜"同时坐起，拔出心口镇魂钉，任由黑血染红棺椁。
"你犯了个错。"真正的凌霜掐住老妪咽喉，"龙血最克蛊虫。"
噬灵蛊从老妪七窍蜂拥而出，却在触及龙血的刹那自燃。十二具棺中少女突然开口，声音重叠如幽冥回响："找到...真正的镇魂钉..."
地宫开始坍塌。凌霜劈开血池铁链时，发现凌青云的伤口里嵌着枚刻有凌氏族徽的青铜钉。当钉子离体的刹那，所有水晶棺轰然炸裂，九百九十九盏人皮灯笼同时映出幽冥阁主的身影。
"我的好女儿。"万千个声音在地宫回荡，"这份礼物，可还称心？"
沙暴吞没绿洲时，凌霜背着昏迷的祖父，听见怀中星枢镜碎片发出轻响。镜面浮现出新的画面：各派修士正集结成军，而为首之人额间的龙鳞纹，与她颈侧的印记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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