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栓柱扯着男人的衣领，单手将他抵在墙上，拳头高高扬起，眼中尽是失望。
看着男人泛着淤青的嘴角，到底还是松了手。
男人没了桎梏，整个人像烂泥一样沿着墙角瘫下来。
顾不得害怕，他连滚带爬地拽住王栓柱的裤脚，“哥，求你，饶了我这一次。”
“如果被厂里知道了，一定会开除我的。”
“你知道的，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家里爹妈弟妹都要靠我养。”
王栓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抿着唇，狠狠心还是甩开了拽在裤脚上的手，讥讽道：“工作？你还有脸提工作？”
“你拿着厂里的技术去外面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工作？”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你现在可是李保荣的技术骨干，钱赚了不少吧？还要什么工作？”
说着，他叹了口气，看着这个和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失望至极，“强子，你到底为了什么？”
“之前，我俩在外面推销胶带，穷得两人啃一个馒头，我让你不要跟着我吃苦，回厂子上班，你都不愿意。”
“那时候，那么苦，你都挨过来了，现在我们都回厂里上班了，工资比以前还多，你为什么偏偏……”
强子低着头，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小，小美他们家要五百块的彩礼，还要三转一响。”
“靠我在厂子里的工资什么时候才买得起？”
“夏美？”
王栓柱脑中冒出一个名字，之前听强子说过，那姑娘很优秀，是个护士，上门说亲的人很多。
提到夏美，强子嘴角噙着笑，“对，前几天，小美来找我，说是家里给她找了人家，她不愿意。”
“她这辈子就想嫁给我，但是她家要的彩礼太多，她怕我出不起，还偷偷把自己攒了好几年的工资都给了我。”
说到这里，强子的眼里全是柔情蜜意，“小美对我这么好，我不能辜负她的。”
“哥，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弟妹还在读书，家里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王栓柱听着他的话，眉毛逐渐皱起，“你之前不是说那姑娘一直很高傲，都不搭理你吗？怎么会突然想嫁给你？”
这转变实在是太大了，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强子一听急了，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大声反驳，“哥，小美之前是因为她爸妈不喜欢我，才故意装作不理我的，那是为了保护我。”
“小美还说了，即便这辈子不能嫁给我，只要能在背后默默看着我，她也满足了。”
“呜呜呜，小美是真心喜欢我的，我也喜欢她，哥，你帮帮我，帮帮我！”
“砰！”王拴柱被他“嘤嘤嘤”的哭声，搞得烦躁不已，抬脚踹翻了身边的长凳。
“特么的，给老子闭嘴，还有没有点男人的样子？”
强子猛地被他一吼，刚张开的嘴巴，好半天都没合上。
王栓柱睨了他一眼，“那个夏美，听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话还没说完，强子就急着解释，话还没出口，就被王拴柱粗暴地打断。
“你给老子闭嘴，先听老子把话说完。”
“夏美为什么突然找你要彩礼，李保荣之前都不认识你，为什么也会主动来找你，这些你想过没有？”
强子梗着脖子据理力争，“小美找我当然是因为喜欢我，至于李保荣，李保荣……”
他沉默了，忽视掉内心的不安，强行镇定下来，“哥，你，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看得上我过？”
王栓柱愣了，这特么话题什么时候拐到这上面来的？
强子见王栓柱发呆，眼眶开始发红，“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技术都是你手把手教的，在华兴也算是小骨干，李保荣怎么就不能找上我？”
“还是说，在你心里，我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他双手成拳，眼里全是红血丝，声音像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哑得不成样子。
“说到底，你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离了你，就是一坨狗屎，不配被任何人看上。”
王栓柱震惊地抬头，强子是他最好的兄弟，这些年在厂子里，自己对他也是最尽心的，他从没想过，强子有一天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巨大的愤怒袭来，有一瞬间，王栓柱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心脏处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脑子几乎无法思考。
脚步向前，王栓柱与强子面对面站着，他比强子高了半个头，再加上此时身上凌厉的气质，整个人压迫感十足。
强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跟了王栓住这么多年，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
这人重情重义，也最恨背叛。
强子清楚地知道，从今往后，他与王栓柱再不是一路人。
会后悔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此刻，男人的尊严容不得他退步。
王栓柱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会儿更是怒火上头，他反手拽住王栓柱的衣领，像提小鸡一样将他扯到跟前，抬脚就是一下。
强子被他踹出好几米，后背撞到墙上，痛得他闷哼一声。
接着便是王栓柱如暴雷般的怒吼，“我王栓柱带过那么多技术员，哪个不比你聪明，你看我对谁有比对你上心的？”
王栓柱看着地上扶着腰挣扎的男人，还觉得不解气，长腿一迈，又是一脚，愣是把刚刚直起身的强子，再次踹跌回去。
“这些年，老子拿你当兄弟，你拿老子当什么？”
强子此时已经懵了，身上巨大的疼痛，都盖不过心中的恐惧，他见过王栓柱打架时的狠劲儿，那不要命的样子，是个人看着都怕。
更何况还是自己这种不会打架的弱鸡。
再由着他打下去，自己不死也得半残。
本能盖过理智，强子双手抱着头，嘴里开始喃喃，“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话。”
“别打了，别打了。”
王栓柱看着地上蜷成一团的男人，突然觉得做人没意思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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