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石头在远处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哀鸣般的嘶吼，仅存的左拳狠狠砸在地面上，泥土飞溅！他恨自己的无力！
“咳咳…”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是苏九针！她被寨民搀扶着，勉强坐了起来。白发披散，脸色灰败如同金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但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碎石堆中垂死的林枫，又看向那深坑中再次溢出的微弱毒瘴，眼中充满了洞悉一切的悲凉和一丝决绝？
“他说得对…”苏九针的声音极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地厌未死，只是被‘鳞主’最后的力量强行镇压沉眠，它的愤怒会加速恢复，这里很快会变成真正的死地…”
她的目光扫过幸存的、面带惊恐和茫然的寨民，最终落在阿木和石头身上：“带…带那女娃走，岩缝是唯一生路，顺着暗河，水流会带你们出去…”
“阿嬷！您呢？！”扶着她的寨民带着哭腔问道。
苏九针惨然一笑，目光望向化为废墟的家园和焦黑的深坑，眼中充满了眷恋和一种释然的解脱：“我燃魂引动万藤，生机已绝走不动了，我的根就在这里陪着这山谷最后的时光吧！”
她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那片碎石堆：“还有他…他体内残留着，一丝‘鳞主’的本源气息如同黑夜里的烛火，对地厌是巨大的吸引，是最好的诱饵，留他在此，能为你们争取最后时间！”
诱饵？！留林枫在此吸引地厌？！
阿木和石头瞬间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向苏九针！
“不——！！！”阿木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能丢下大人！不能！”
石头也目眦欲裂，挣扎着想站起来！
“愚蠢！”苏九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严厉，虽然微弱却如同冰锥刺入人心，“想全都死在这里给地厌陪葬吗？！他已是必死之躯，用他最后的气息换你们一线生机，这是唯一的选择！也是他的选择！”
她的话，如同冰冷的刀子，剖开了残酷的现实。林枫的身体状况，确实已经油尽灯枯，绝无生还可能。带着他，只会拖慢所有人的速度，一旦地厌苏醒，无人能幸免！留他在这里，他那残留的、对地厌如同灯塔般的鳞片气息，确实能吸引地厌的注意，为逃离争取宝贵的时间！
这是最残酷、最理智、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碎石堆中，林枫涣散的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瞬。他听到了苏九针的话，嘴角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仿佛是一个…解脱的、甚至是赞同的笑意？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极其轻微地、对着阿木和石头的方向，点了点头。
“走！”这是他发出的最后一个清晰的音节。随即，他的眼神彻底黯淡下去，身体停止了痉挛，只剩下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掉的呼吸，维持着最后一点生命的余烬。
“大人——！！！”阿木发出绝望的哀嚎，小小的身体跪倒在碎石堆旁，泣不成声。
石头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撕裂！他看着林枫那如同残烛般的身影，又看看抱着芸娘悲痛欲绝的阿木，再看看山谷深处那再次溢出毒瘴的深坑军人的决断和守护的誓言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最终，他猛地闭上了赤红的双眼，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背负着巨大痛苦的决绝！
“走！”石头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挣扎着，用仅存的左臂撑地，艰难地站了起来。断臂处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挺住！
他走到阿木身边，用那只还能动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抓住阿木瘦小的肩膀，将他硬生生从林枫身边拽了起来！力量之大，让阿木几乎无法反抗！
“背上芸娘！走！”石头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低吼，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别让大人白死！”
阿木被石头眼中那决绝的痛苦和力量所震慑，巨大的悲伤让他浑身颤抖，但看着怀中芸娘苍白的小脸，又想起林枫最后的嘱托和苏九针冷酷的话语，他死死咬住下唇，甚至咬出了血！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悲伤和软弱压回心底，用破烂的布条将芸娘牢牢绑在自己瘦小的背上！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看了一眼碎石堆中那无声无息、仅存微弱呼吸的林枫，眼中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悲痛和一种超越年龄的、如同火焰般燃烧的决绝！他对着林枫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然后，他不再犹豫，背着芸娘，转身朝着山谷深处那条被藤蔓遮蔽的岩缝，跌跌撞撞地跑去！小小的身影在废墟间穿梭，充满了悲壮的意味。
石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枫和苏九针的方向，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无言的承诺。他不再说话，拖着沉重的步伐，踉跄却坚定地跟在阿木身后，用身体为两个孩子挡住可能的危险。
幸存的寨民们，也在短暂的沉默和巨大的悲痛后，搀扶着伤员，默默地、艰难地跟随着阿木和石头，朝着那条唯一的生路涌去。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哭泣和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山谷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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