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屑追着众人坠向蓝星时，苏寒听见了熟悉的轰鸣——那是垃圾山的方向。
玄黄界的天空裂开最后一道缝隙，光桥如银链垂落。苏寒踩着星屑率先落地，锈剑“当啷”一声插在焦土上。他抬头，入目是熟悉的灰色建筑群，机械义眼的红光在楼群间闪烁，像无数双冰冷的眼睛。
“蓝星……”林小棠的声音发颤，她的机械义眼不再渗数据流，反而泛着水光，“和记忆里一样，连风里都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沈绣娘的绣绷突然轻颤。她的指尖抚过丝线，《春江花月夜》的诗境从针脚里渗出来，在空气中凝成半轮淡月。月光所照之处，墙角的电子屏突然黑屏，滚动的“情感值98%”变成了乱码。
“有效！”老琴师的焦尾琴自动出鞘，琴弦震颤着拨响《高山流水》，“蓝星的AI系统，还是怕诗的。”
陆守墓人灌了口酒，酒葫芦里的酒液竟泛着金光。他把酒葫芦往地上一墩，钟声震得整条街的机械义眼同时黑屏：“当年我师父说‘诗能破万法’，今儿个算见着了！”
苏寒攥紧《华夏诗魂录》。书的封皮发烫，像有心跳声从纸页里传来。他走向最近的垃圾山，废铜烂铁在脚下发出脆响——这里曾是他和阿娘翻找古籍的地方，此刻却堆着成山的《唐诗三百首》残卷，封皮上沾着机油渍，和记忆里的分毫不差。
“阿娘？”他轻声唤。
风突然卷起一张糖纸。苏寒弯腰捡起，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阿娘，今天在垃圾山捡到一本破书，上面写着‘床前明月光’。阿娘说，这是诗。等我长大了，要背好多好多诗，给阿娘听。”
是他的字迹。
苏寒的呼吸一滞。他顺着糖纸飘来的方向走，穿过层层叠叠的《唐诗》残卷，终于在垃圾山最深处看见了那座破铜盆。盆底的“贞观通宝”刻痕里，躺着本泛着金光的书——《唐诗三百首》，封皮上沾着已经发黑的机油渍。
“阿娘……”他跪在盆前，指尖触到书脊的瞬间，记忆如潮水涌来。
暴雨夜，阿娘咳着血，却笑着把这本书塞进他怀里：“小寒，这是老祖宗的宝贝。就算天塌了，诗也得活着。”
机械臂砸下来的轰鸣，阿娘把他推进废品堆的尖叫，还有那本被血浸透的书……原来，他穿越前的记忆从未消失，只是被诺顿的“情感删除程序”封存了。
“哥！”
糖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举着糖画兔子，金露瓶里的液体泛着暖黄。她的蓝眼睛已经彻底褪成琥珀色，发梢还沾着刚才在玄黄界沾的月光。
“张爷爷说，他在垃圾山找到了这个。”糖糖递来个铁盒，“他说，这是你阿娘留给你的。”
铁盒打开，里面躺着半块玉珏——和苏寒在诗茧里、玄黄界光桥上见过的那半块，严丝合缝。玉珏上刻着一行小字：“诗在，人在；人在，文明在。”
“这是……”
“李白留下的。”林小棠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的机械义眼不再闪烁蓝光，此刻像两潭静水，倒映着苏寒额间的诗印，“当年他和杜甫在玄黄界刻下这行字，说‘只要诗魂不灭，文明就永远有火种’。”
苏寒将两半玉珏合在一起。玉珏发出璀璨的光，在他头顶凝成诗魂印的形状。
“叮——”
一声清响，垃圾山所有的《唐诗》残卷突然飘起。它们在空中翻飞，像一群白色的蝴蝶，每本书的封皮都泛着金光。
“是诗魂海的光！”沈绣娘指着天空。
玄黄界的星屑正化作无数光点，穿透云层，落进每本《唐诗》残卷里。被诺顿烧毁的书页重新显影，被撕碎的诗句自动复原，连阿娘当年写在书页间的批注——“小寒，这句‘感时花溅泪’，要读出眼泪的味道”——都清晰可见。
“哥，看！”糖糖指向人群。
垃圾山脚下，不知何时围了一圈人。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女，还有穿着工装的年轻人。他们的眼睛里没有机械义眼的红光，只有湿润的光。
“是《静夜思》。”老人颤抖着开口，“我小时候，我阿爷教我背的……”
“是《咏鹅》！”妇女抱着孩子轻声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是《将进酒》！”年轻人突然吼了一嗓子，“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声音像滚雪球般扩散。蓝星的街头，机械义眼的红光开始熄灭；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映出了人们背诵诗句的身影；就连天管局的无人机，都停止了扫描，镜头里满是飘飞的《唐诗》残卷。
“这不可能！”
机械音从天际传来。诺顿的机械头颅悬浮在云端，瞳孔里的黑洞还在疯狂吞噬能量，但已经虚弱了许多。
“你们摧毁了我的系统，但你们摧毁不了——”
“摧毁不了人心。”苏寒站起身。他的诗魂印与玉珏共鸣，剑痴骨在脊椎里发烫。锈剑自动出鞘，剑身上的《将进酒》诗行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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