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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上下正紧锣密鼓地筹备太子纳侧妃之事，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悬。
明日，太子殿下便又将迎娶新的侧妃，府中下人个个眉间带喜，步履轻快。
自沈侧妃去后，这两三个月来，东宫一直笼罩在低迷压抑的气氛中。众人都盼着能借这场喜事，让府内重新焕发生机。
从前东宫虽不似其他王府那般热闹，却也还算融洽。
可自从沈侧妃去后，不知何故，洛侧妃几乎闭门不出，原本由她掌管的事务，也渐渐交还到了大总管手中。
“殿下，明日您是否要亲自去迎一迎？”秦树试探着问。
吐蕃公主嫁入东宫虽为侧妃，但太子若有意抬举，是可以亲自去迎一迎的，以示对两国联姻的重视。
“为何要迎？先前纳侧妃是个什么流程，这次照旧便是。”齐天珩头也不抬，仍专注于手中公文。
公文上写道，去年北方蝗灾严重，导致收成锐减，多地赋税难以按时缴纳。不仅如此，已有穷苦人家食不果腹，不得不卖儿鬻女。
他眉头紧锁。经去年延州一役之后，国库早已空虚，如今即便他想赈灾，也力不从心。
“殿下，这次与上回不同。这次不单单是纳侧妃，更是大齐与吐蕃缔结秦晋之好的象征，规制上是否应当……”秦树仍想劝劝。
齐天珩骤然抬头，眸中有不悦：“秦树，你可知，如此铺张一日，北地流民能换来多少粟米？”
他将公文重重拍在几案上，指腹按压着太阳穴，语气沉郁：“东宫多挂一日红绸，北地就可能多几户人家卖儿卖女。一切按旧例，不必多言。”
秦树噤声退至一旁，见殿下望着窗外出神，指尖仍在公文上无意识地摩挲。
终是忍不住低声补了一句：“可吐蕃那边……会不会觉得我们轻慢了？”
“轻慢？”齐天珩冷笑一声，起身走到窗前。晚风带着凉意拂面而来，“当初结盟之时，可曾约定必须以何等仪仗迎娶？她既已入我大齐，自当依我大齐规制来。”
“秦树，你不该一直在这些小事上纠结。她说得对，我的眼里、心里该装的当是家国天下。”
他略作停顿，转而肃容道：“你若得空，便与姚正私下商议看看，看如何能调一批粮食送往北地。”
“殿下，国库早已没有积存。安阳疫病与延州一战之后，至今颗粒无存。边关军饷还指着秋收……”秦树抬手拭了拭额间并不存在的汗。
“所以你的意思是，毫无办法？”齐天珩回身看他。
秦树几乎被盯的有些站立不住。
说有办法，那纯粹就是骗人。说没办法，会显得自己很是无能。
“殿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垂首不敢直视。
“晨曦。”齐天珩朝门外唤道。
“在！”刘晨曦应声而入。
“去请凤倾城过来，顺便把姚正也一并找来。”
齐天珩坐回书案前，重新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公文。
秦树被晾在一旁，心中叫苦不迭。
他本不愿在殿下面前喋喋不休，可明日就是婚期，太子至此刻连婚服都还未试。除了他，更无人敢来催促。
眼下，自己显然已被殿下嫌弃了。
约摸一盏茶后，凤倾城步入书房，姚正已先她一步到了。
侍女奉茶后悄然退下，门外静立着刘晨曦与陈素素。
凤倾城轻抿盏中茶，并不急于开口。
“这里有一份文书，你们传阅看一下。”齐天珩将早已备好的文书递出。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
姚正看完，率先发问：“殿下的意思是？”
“你们可有良策？如今国库已无钱粮可调往北方。但是那边却等着朝廷赈灾。”齐天珩目光转向凤倾城，见她垂眸饮茶，并未抬头。
“殿下，既然国库空虚，可否向其他州府暂借，待来年收成好再还？”姚正说出自己的想法。
“州府？哪个州府？”秦树提出异议，“如今大齐各州皆风雨飘摇，谁有余力、又有谁愿倾囊相助？”即便偶有宽裕者，也必留作自家政绩，怎可能会助人？
“那你说该当如何？”姚正反问。
“我若有办法，殿下也不会深夜请姚大人前来商议了。”秦树回以一笑，那笑容里颇有几分无奈。
齐天珩未理会二人争执，转眸看向凤倾城。
“你认为该如何？”
凤倾城缓缓放下茶盏，目光扫过在场三人，方不疾不徐地开口：
“殿下可曾想过，与其每次拆东墙补西墙等着朝廷赈灾，何不防患于未然。去年既有旱灾、瘟疫、战乱、蝗灾……难保今年不会有水患、雪灾……天灾难测。大齐疆域辽阔，仅靠朝廷赈灾接济，终非长久之计。”
她平静地迎向在座几人的目光，“既然谷物已遭蝗害，上半季收成无望，何不设法改种些生长周期较短的作物？减少百姓损失。
例如豆类、蔬菜。荞麦、绿豆之类生长周期不过四五十日便可丰收。我还曾在一本游记中读到，海外传过来一些作物种子，不仅可饱腹，且极易栽种。或可寻经验丰富的佃户试种……”
秦树与姚正越听眼神越亮，他们竟从未想到这一层。
“你所说的种子，何处可寻？”齐天珩凝视着她，眼中欣赏愈浓。
“这便需要殿下派人去寻了。既然源自海外，或许在沿海城镇能够找到。”凤倾城摇头，“我也仅是耳闻，能否成事，还需试过才知。”
“不过此事急不来。殿下打算调拨多少粮草往北方？”她心中默默计算，若此番自己出手相助，能得多少益处。
“暂定两百万石。”他眼下急需声望巩固地位。
他想安民是真，想借此收拢民心更是真。
若真有撕破脸的一日，他必须要立于不败之地。
“这两百万石，我可以设法筹措，但殿下需立下借据，三年内必须还清。”经历过之前种种，凤倾城觉得自己必须要多备些筹码。
“你准备从何处筹措？”齐天珩眉梢微挑，早知她必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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