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躬身谢恩,华妃亦福身应道:“谢皇上体恤。”
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真切的欢喜,目光频频落在兄长身上,全然未察皇上指尖在杯沿轻叩的动作——那节奏比寻常快了半分。
膳食流水般布上,不算奢华却样样精致。
皇上指了指中间那道炙羊肉:“这道炙羊肉用的是西口外的羯羊,火候拿捏得正好,算是近来御膳房的得意之作。”
话音未落,年羹尧已然举箸,夹了一块羊肉送入口中,咀嚼间点头道:“确实不错,比军中烤羊少了些烟火气。”
满厅瞬间一静。华妃夹菜的手僵在半空,脸上血色褪了几分——皇上尚未动筷,兄长竟先动了,这是何等失礼!
她慌忙去看皇上,见皇上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恢复如常,只对苏培盛抬了抬下巴。
苏培盛何等机警,立刻上前为皇上布膳,银箸轻巧地夹起一块羊肉,又盛了半碗粳米粥,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方才那失礼的一幕从未发生。
华妃暗自松了口气,忙转向年羹尧,想岔开话题:“兄长在西北……”
话未说完,却听年羹尧扬声道:“苏公公留步。”
他指着面前那道燕窝鸭子,语气带着惯有的熟稔,“这道燕窝鸭子瞧着绵密,有劳苏公公替臣布一勺。”
此言一出,华妃的脸唰地白了。
苏培盛是皇上贴身太监,岂有伺候外臣之理?
她张口想圆场,却被皇上冷冷的目光扫过,喉间像堵了团棉絮,一个字也说不出。
皇上指尖死死按住御案,指节泛白,面上却依旧平静,只对苏培盛微不可查地颔首。
苏培盛垂着眼,一声不吭地拿起公勺,给年羹尧盛了一勺燕窝,动作僵硬得不像平日的他。
接下来的膳宴,空气像凝了冰。
华妃几次想开口,都被年羹尧自顾自的话语打断,他一会儿说西北军务,一会儿问京中琐事,浑然不觉偏厅里的暖意早已被无形的寒意取代。
皇上始终沉默着,只偶尔用银箸拨弄碗中食物,目光落在年羹尧身上时,心中早已升起杀意!
总算捱到宴席结束,皇上屏退了华妃,单独留年羹尧说了几句边关事宜,语气平淡得听不出喜怒。
待年羹尧的脚步声消失在宫道尽头,皇上猛地将手中玉扳指砸在案上,“啪”的一声脆响,惊得苏培盛浑身一颤。
“年氏胃口越来越大了!”皇上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冰碴子,“苏培盛,去查,把他在西北的桩桩件件,连同府里的收支往来,一丝不差地报上来。”
苏培盛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皇上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被风卷落的残雪,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杀意。
这年羹尧,仗着军功骄纵至此,竟连君臣之礼都抛诸脑后——留着这样的人,迟早是祸患。
“告诉御膳房,往后不必再备炙羊肉了。”
他缓缓开口,“有些东西,吃多了,是会坏了规矩的。”
苏培盛垂首听着,不敢抬头。
他知道,这看似寻常的一句话,已是风暴将至的预兆。
偏厅里的炭盆依旧温暖,却再也烘不热皇上冰封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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