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阳重重地点头，“好。”
他在这儿待了一年零十个月，快两年了。外贸仓库的活儿确实算不上轻松，每天要核对大量订单，精神总绷着，生怕哪个细节出错；遇上赶船期，加班到半夜是常事。但他早就不在乎了——张姐会在他加班晚了时，留一份热乎的饭菜；刘姐会在他记不住贸易术语时，画个表格帮他梳理；老王会在他监装累了时，递上一瓶冰镇汽水；小马更是跟他亲弟弟似的，周转库有啥新鲜事都跟他念叨，有时候“倒袋儿”缺人手，喊他搭把手，他也从不推辞。这些同事或许没读过多少书，说话也糙，但心眼实在，相处起来不用设防，这种精神上的自在，是他在保险公司从未感受过的。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对这份工作早就得心应手了。哪个国家的客户有什么特殊要求，他闭着眼都能说出来；不同产品的包装规范、装载标准，他记得比课本上的古诗词还熟；连跟车间、货代、报关行对接的流程，他都摸得门儿清。王经理说过阵子要提拔他当外贸库的班组长，工资能涨点，还能参与订单评审。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一个学汉语言文学的，现在却能把外贸订单上的英文条款翻译得清清楚楚，但这种“把日子过明白”的感觉，真的很好。
“下午那票泰国的货，是啥产品？”他问小马。
“就是咱厂的主打化工原料，客户要求换成10公斤的小包装，还得贴泰文标签。”小马说，“我去码头接货，回来就得安排‘倒袋儿’，估计忙到五点差不多。”
下午三点半，林阳核对完最后一票欧盟的订单，在出库单上签了字。王经理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活儿不少，你核对得挺快。小马去码头了，你要是有事，忙完手头的活就能先走。”
“谢谢王经理。”林阳心里一喜，赶紧把单据整理好，送到单证室。
张姐正在打印报关单，抬头笑了：“这就走？看你急的，准是去接小薇吧？昨天她来给你送文件，还跟我打听肯德基附近哪家麻辣烫好吃呢。”
林阳的脸有点红：“嗯，她说想吃那家的。”
“去吧去吧，”刘姐也笑着摆手，“路上慢点，年轻人处对象，别总闷着，多说说心里话。”
他笑着应下，快步走向停车棚。刚把电动车推出来，就看见小马开着货车从外面回来，车斗里装着几托大袋原料。小马把车停在周转库门口，探出头喊：“阳哥，走啦？”
“嗯，你忙吧。”林阳挥挥手。
“给小薇带句好，”小马笑着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记得买束花啊！”
林阳心里一动，骑着电动车路过街角的花店时，真的停了下来。他挑了一束粉色的康乃馨，花束不大，却挺秀气，他觉得跟小薇很配。店主用玻璃纸包好，系上蝴蝶结，递给他时还笑着说：“送女朋友的吧？这花寓意好，祝你们甜甜蜜蜜。”
他揣着花，往肯德基的方向骑。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粉色的电动车载着淡淡的花香，在余晖里泛着温柔的光。路过外贸仓库附近的公交站时，他看到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在等车，突然想起自己刚毕业那会儿，每天挤公交去保险公司的日子。那时候总觉得日子难熬，却没想到，兜兜转转，会在外贸仓库找到踏实，会遇到小薇这样的姑娘。
到了肯德基门口，离下班还有十分钟。他把电动车停在路边，把花藏在车座底下，反复摩挲着口袋里的丝绒盒子，手心全是汗。那是他昨天特意去商场买的，一款银戒指，款式简单，上面刻着细小的花纹，他觉得很配小薇。
五点半一到，肯德基的员工通道门开了，小薇穿着红色的工作服走出来，看到他时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快步走过来，自然地接过他递来的头盔：“今天这么早？外贸库的活儿收得挺快啊。”
“嗯，王经理准了早下班。”林阳的声音有点发紧，从车座底下拿出那束康乃馨，“给你的。”
小薇愣住了，接过花时眼睛里闪着光：“真好看，谢谢你，林哥。”她低头闻了闻，突然红着脸说，“其实……我今天也给你带了礼物。”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蓝色的保温杯，“肯德基的同事说这个牌子的保温杯保温好，你总在仓库喝凉水，对胃不好，以后记得多喝点热水。”
林阳接过保温杯，入手沉甸甸的，心里也沉甸甸的，全是暖意。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丝绒盒子，递到她面前：“小薇，我有话想跟你说。”
小薇看到那个盒子，脸一下子红了，却没有躲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林阳的心跳得像打鼓，“我喜欢你，从你帮我捡酸奶那天起就喜欢了。你为了跟我凑时间换工作，我都知道，我……我想跟你好好处对象，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小薇低着头，半天没说话。林阳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正想说“没关系，你别为难”，却听见她细若蚊吟的一声：“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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