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过肿瘤医院门口的梧桐树时，林阳正扶着妈妈往住院部走。阳光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爸爸手里提着帆布包，里面装着妈妈的换洗衣物和保温杯——保温杯里是早上炖好的猪肝汤，还温着，爸爸说“化疗完喝口热的，补力气”。
昨天验血结果出来时，王医生特意叮嘱：“第二次化疗药物剂量会增加，副作用可能比第一次明显，尤其是脱发，大概率会出现，你们提前有个准备。”妈妈当时笑着点头：“知道了，掉头发而已，又不是啥大事。”可林阳看见她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妈妈一辈子要强，头发一直梳得整整齐齐，总说“女人家的头发就是精气神”，怎么可能真不在乎。
化疗室里的消毒水味比上次浓了点，邻床还是上次那个姓刘的大姐，看见妈妈就笑着打招呼：“妹子，又来啦？我这刚做完第三次，头发掉得没剩几根，回家就让我家老头子给我剃了，省得天天掉得心烦。”
妈妈扯了扯嘴角，没多说，慢慢躺到病床上。护士过来扎针时，她闭了闭眼，手指紧紧攥着爸爸的手。林阳站在旁边，看着透明的化疗药顺着输液管流进妈妈血管，心里有点发紧——第一次化疗时妈妈还能跟护士聊两句，这次却格外安静，只有偶尔咳嗽两声，声音也比平时轻。
“上次跟你说的猪肝汤，还在喝不？”刘大姐凑过来，小声问，“我跟你说，那玩意儿升血真管用，我第三次化疗前验血，指标比上次还好呢。”
妈妈点了点头：“喝着呢，我家老头子天天给我炖。”
“那就好，多喝点，副作用再大也能扛过去。”刘大姐说，“我刚开始掉头发也闹心，后来想通了，头发掉了还能长，命保住了比啥都强。”
妈妈没接话，只是看着天花板，眼神有点飘。林阳知道，刘大姐的话没起到安慰作用，反而让妈妈更在意脱发的事了。他赶紧找了个话题：“刘大姐，您家孩子最近来看您了吗？上次您说他高考完了。”
“来了来了，昨天刚来，给我带了串葡萄，甜得很。”提到孩子，刘大姐的话多了起来，妈妈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脸色稍微放松了点。
化疗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妈妈全程没怎么说话，偶尔喝口水，吃两口爸爸提前准备的苹果。结束时，护士拔针，妈妈慢慢坐起来，踉跄了一下，林阳赶紧扶住她：“妈，慢点。”
“没事，就是有点累。”妈妈说，声音有点虚，比第一次化疗后明显没力气。
爸爸提着包走过来，把保温杯递给妈妈：“喝点猪肝汤，热乎的，补补力气。”
妈妈接过杯子，喝了两口，就递给爸爸：“不想喝了，没胃口。”
林阳心里一沉——第一次化疗后妈妈还能喝小半碗，这次才两口就没胃口，副作用果然更厉害。他没说啥，只是扶着妈妈往医院外走，刘大姐在后面喊：“妹子，加油啊！下次来咱们再聊！”
妈妈回头挥了挥手，没说话。
回家的路上，妈妈靠在爸爸肩膀上，闭着眼睛，一路没说话。车开到大港小区门口时，林阳停下车，爸爸扶着妈妈慢慢下来，妈妈的脚步有点虚浮，走两步就要歇一下。“以前化疗完还能自己上楼梯，这次咋这么累。”爸爸小声跟林阳说，语气里带着担心。
“副作用大，正常。”林阳说，赶紧上前扶着妈妈的另一只胳膊，“妈，咱们慢慢走，不急。”
回到家，妈妈直接坐在沙发上，连外套都没脱，就说：“我想睡会儿。”
爸爸赶紧帮妈妈把外套脱下来，扶她到床上躺下，盖好被子：“你好好睡，我去给你煮点小米粥，等你醒了喝。”
妈妈没说话，很快就睡着了，呼吸比平时重。林阳和爸爸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爸爸叹了口气：“这副作用比第一次厉害多了，你说这可咋整。”
“医生说正常，过两天就好了。”林阳说，“您别太担心，我晚上下班回来给您搭把手。”
“不用，你好好上班，我能照顾你妈。”爸爸说，“对了，我单位领导昨天找我谈话，说知道家里的情况，让我没什么事就回家，单位有事再回去，也不用天天打卡了，算是照顾咱们。”
林阳愣了一下，随即心里一暖：“真的？那太好了，您就能多在家陪我妈了。”
“是啊，领导还说，我年轻时为单位没少出力，现在家里有事，单位得帮衬着。”爸爸说，“以前都是我主外，你妈主内，现在你妈这样，我也该多担待点。”
林阳看着爸爸鬓角的白发，突然觉得爸爸老了不少——以前爸爸总是挺直腰板，忙里忙外，现在却要操心妈妈的病，还要照顾家里，眼角的皱纹也多了。他拍了拍爸爸的肩膀：“爸，您也别太累了，有啥事儿跟我说，咱们一起扛。”
“知道了，你赶紧上班去吧，别耽误了。”爸爸说。
林阳点了点头，走出家门，往仓库走。路上，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妈妈的状态，第一次化疗后妈妈还能织毛衣，这次却直接睡着了，副作用的厉害程度超出了预期。他掏出手机，给二姐发了条微信：“姐，我妈第二次化疗完副作用挺厉害，没力气，没胃口，您要是有空，明天过来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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