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的风沙裹着铁锈味灌进领口时，秦千风正弯腰替老乞丐整理草席。
他喉结动了动，指尖在对方腕脉上多按了半息——这是形意门"问脉"的暗桩，确认无误后才直起身，破布下的归源印记贴着皮肤发烫。
三天前在废弃村落见过那道银焰后，他翻遍父亲笔记，终于在残页里找到"影焰"二字："旧神陨落时，火种裂为九瓣，每一瓣都能映照宿主魂灵。
若见同焰，非影即厄。"此刻他易容成的"游方修士"腰间挂着半块缺角玉牌，是从黑市花五两银子买的散修凭证，玉牌内侧用特殊药水写着"寻镜渊焦痕"，这是归源同盟的暗号。
据点的石墙在风沙中若隐若现，门楣上褪色的"玄火堂"三个字让他眼皮一跳——镜渊谷被毁前，谷主正是玄火堂供奉。
他摸了摸脸上的易容膏，那是林婉儿特制的，掺了西域沙蜥的黏液，连灵识探查都会被误导成"普通中年修士"。
"站住！"持戟守卫横在门前，戟尖挑开他的破衫，"哪来的？"
秦千风早算到这一步，反手摸出个缺了口的瓷瓶，倒出粒泛红的药丸："替贵堂大长老治过寒毒，这是续药。"药丸滚落在地，立即腾起淡红雾气——林婉儿说过，玄火堂的人爱用红磷粉掺在丹药里充门面。
守卫的瞳孔缩了缩，后退半步："进去吧，后堂找刘管事。"
地底的霉味比想象中更重。
秦千风沿着石阶往下，每走三步就用鞋底蹭掉半枚标记，这是防止被反追踪的手段。
转过三道弯时，他听见了流水声——不是普通的地下水，是灵脉奔涌的轰鸣。
"砰！"
突然有重物砸在头顶，秦千风贴着墙根蹲下，听见上方传来守卫的闷哼，接着是布料撕裂声。
他摸出银焰针，却见墙缝渗出暗红液体，顺着青石板蜿蜒到脚边——是血，带着焦糊味。
"小心地火！"
上方传来急促的吆喝，脚步声渐远。
秦千风抹了把脸上的血，发现那血里竟浮着细小的银芒，和镜渊谷焦土中的残片一模一样。
他心跳加快，父亲笔记里"影焰噬血"的批注突然清晰起来：旧神火种以血为引，能催生出复制体。
祭坛的门藏在水井后面。
秦千风搬开井沿的青石板时，指尖触到刻在石底的符文，烫得他猛地缩回手——那符文的纹路，和他掌心火影的脉络分毫不差。
门内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整面墙都刻着扭曲的火焰图腾，中央悬浮着半枚火种碎片，银焰包裹着暗红核心，正以极慢的速度旋转。
碎片下方的石台上，摆着七具干尸，每具尸体的眉心都有个焦黑的洞——和镜渊谷那七十二具尸体的伤口，完全一致。
"你终于来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秦千风转身时银焰针已凝成，却见那人站在阴影里，小指齐根而断的手腕在火光下泛着青灰。
正是那晚在废弃村落遇见的"影焰"。
"旧焰之子。"对方笑了，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你以为自己是天选？
不过是火种选中的容器罢了。"他抬手，掌心的银焰与秦千风的火影同时亮起，竟连跃动的频率都相同，"等这枚碎片成型，我会取代你，成为真正的宿主。"
秦千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归源印记在胸口灼烧，他想起林婉儿医案里最后那句"需告知千风"——她在镜渊谷的焦土里发现，所有尸体的灵海都残留着"宿主替换"的咒印。
原来不是敌人在等他，是火种在等下一个容器。
"你错了。"他握紧银焰针，火影突然暴涨三寸，将他整只手掌包裹成银红相间的火焰，"火种认主，认的是魂，不是形。"
影焰的瞳孔骤缩，他的银焰开始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撕扯。
秦千风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火影在吞噬对方的火焰，每吞噬一分，胸口的归源印记就亮一分——那是父亲用精血为他种下的护道印，此刻正化作锁链，将火种碎片与他的魂灵牢牢相连。
"不可能......"影焰踉跄后退，身上的银焰开始消散，"旧神大人不会......"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化作漫天银芒，融入了中央的火种碎片。
秦千风这才看清，碎片表面浮着无数张人脸，都是镜渊谷的死者——原来所谓的"影焰"，不过是旧神用死者执念凝聚的残魂。
"不过是过去的影子。"他收了银焰针，目光冷得像淬过冰，"真正的宿主，从不会被影子左右。"
话音刚落，祭坛突然剧烈震动。
火种碎片的银芒暴涨，暗红核心裂开蛛网般的细纹，隐约能看见里面蜷着个火团，正缓缓舒展"肢体"。
秦千风后退两步，掌心的火影突然变得滚烫，竟主动朝着碎片飞去，在两者即将接触的瞬间——
"轰！"
整座祭坛的符文同时亮起，秦千风被震得撞在墙上，嘴角溢出血。
他抹了把血，抬头时正看见火种碎片的裂缝里，伸出根细小的火指，轻轻点在他的火影上。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是某种沉睡的存在被惊醒了。
秦千风握紧腰间的剑，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摸出林婉儿给的传音螺，里面传来沈清漪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千风，西境所有玄火堂据点都在震动，速退！"
他最后看了眼仍在发光的火种碎片，转身冲进地道。
身后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火种碎片的裂缝，缓缓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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