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的脚印还未完全冻实，秦千风突然顿住脚步。
他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右手下意识按住心口——那里的银色图腾正以从未有过的剧烈态势翻涌，像是要撕裂皮肤。
林婉儿最先察觉异常，刚要开口询问，便见一道银白光束从秦千风胸口迸发，直刺苍穹。
众人被强光晃得眯起眼，再睁眼时，虚空中已悬着一扇足有十丈高的门户。
门扉由无数流动的符文构成，每一道都泛着星子般的微光，门后影影绰绰，像是有云雾翻涌，又像是无数画面在重叠闪现。
"这......是命运之门？"墨流苏的铁剑"当啷"坠地。
他后退半步，喉结滚动，"我曾在浮空神殿残卷里见过记载——传说中通往'天命之境'的入口，只有被命运选中的人才能开启。"
话音未落，林婉儿的手已攥住秦千风手腕。
她的指尖冰凉，与秦千风掌心那灼人的热度形成鲜明对比："千风，你体温又升高了。"她仰头看他，眼尾泛红，"印记才刚觉醒，你体内灵气还在乱窜，上次试练时你咳血的样子我还没忘......"她声音发颤，"再等等，我们回村找郎中，或者去问玄霜的旧神残卷——"
"这不是等不等的问题。"玄霜突然开口。
她不知何时已走到门前，素白指尖轻触其中一道符文。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她整个人被一股无形力量拉扯，玄色裙裾猎猎作响。
封冥立刻抬手结印，一道黑芒射出，却在触及玄霜前被门扉震散。
"别白费力气。"玄霜的声音带着奇异的空响，她的瞳孔泛起幽蓝，"这门在......共鸣。"她被扯得更近，发梢扫过门扉时竟泛起金芒，"不是空间裂缝，是召唤。
有人在门后设了引，等的就是这道印记。"
话音刚落，玄霜突然被弹出三尺，后背撞在封冥身上。
封冥稳稳扶住她，指节在她腰间按了按——这是只有他们才懂的询问，玄霜摇头，示意无碍。
秦千风盯着门扉，耳中那门轴转动的声音此刻清晰如在耳畔。
他能感觉到，每一道符文都在与他体内的印记共鸣，像失散多年的骨肉至亲，在呼唤他回家。
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被血洗的高尔村、跪在废墟里哭泣的小千风、还有一道冰冷的声音说"你若不成长，他们都会死"。
"村长夫妇的寒毒需要千年冰蚕，林叔的断腿需要玄铁续骨膏，高尔村后山上的魔藤......"他低声呢喃，林婉儿的手在他腕间收紧，"这些东西，村里的药庐没有，镇里的药铺没有，连青岚城的丹阁都没有。"他转头看向林婉儿，目光温柔却坚定，"但天命之境有。"
封冥突然蹲下，指尖在雪地上划出深痕。
他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漆黑，每一道刻痕里都渗出暗红血珠，与雪地形成刺目对比。"归元护阵。"他头也不抬，"以血为引，以魂为契。"最后一道符文完成时，整圈刻痕泛起幽绿光芒，"一旦你们在门内感觉到危险，捏碎我给你的玉牌。"他抬头，向来沉默的眼底翻涌着郑重，"但记住，这阵法只能用一次。
且......"他顿了顿，"一旦迈出这一步，你与这方世界的因果线就会彻底松动。"
"松动好。"秦千风笑了，"我本就是不属于这里的人。"
林婉儿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两人相握的手背上。
她松开他，却又立刻抓住他衣袖："我等你。"她吸了吸鼻子，"高尔村的药庐永远留着你的位置，我......我会把你上次说的《千金方》注解抄完。"
玄霜走过来，将一块刻着冰纹的玉珏塞进秦千风掌心："旧神残魂里有句话——'命运之门的钥匙，既是馈赠，也是枷锁'。"她后退两步，与封冥并肩站定，"若见着引渡者的旧识，替我问声好。"
墨流苏弯腰拾起铁剑，剑刃在雪光下泛着冷芒："我在浮空神殿遗址等你。"他突然咧嘴一笑，这是众人第一次见他笑，"若你从天命之境带回什么宝贝，记得分我半块。"
秦千风一一应下。
他转身走向门扉，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
门内的雾气突然翻涌，露出一角青山，几株开得正好的桃花飘出来，落在他肩头。
"这条路，我必须走。"他说。
身影刚触到门扉，整个人便如融雪般消散。
门扉缓缓闭合，符文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轰"地一声，化作万千银芒消散在空中。
林婉儿下意识去抓那抹银芒，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她低头，发现秦千风方才站的位置，落着半片桃花，花瓣上还凝着水珠，不知是泪还是露。
"走了。"封冥轻声说。
他抬手抹去雪地上的护阵，刻痕里的血珠瞬间冻结成红玛瑙般的冰晶，"该回村了。"
玄霜转身时，突然抬头望向天际。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原本晴好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乌云，层层叠叠如翻涌的墨海。
一道金色雷霆劈开云层，照亮了云端之上——那里立着一道身影，白衣胜雪，广袖飘飘，面容被雷霆的光晕笼罩，看不真切。
"那是......"墨流苏的铁剑再次出鞘，却在触及剑气的瞬间发出哀鸣，"不可能，这方天地的规则......"
"走。"封冥突然拽住他的后领，"别看。"
林婉儿最后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雪地，将那半片桃花小心收进怀中。
寒风卷起雪粒，模糊了所有人的脚印。
而在命运之门闭合的瞬间，秦千风感觉自己落入了一片温暖的黑暗。
有花香、有鸟鸣，还有某种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
他下意识睁开眼——
（下章待续：秦千风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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