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密道的霉味裹着潮气往鼻腔里钻，秦千风跟着夜九幽的影子猫腰前行，靴底偶尔碾过碎石，脆响在狭窄甬道里炸开，惊得他后颈汗毛倒竖。
符令贴在小臂内侧，热度透过布料灼得皮肤发红，像在催促着什么。
"前面第三块青石板。"夜九幽突然停步，玄色斗篷扫过墙面青苔，声音压得比呼吸还轻，"踩左边三分之一。"
秦千风借着夜九幽掌心幽蓝的引魂灯看过去，青石板缝隙里渗出暗红液体——是淬了毒的机关。
他喉结动了动，想起高尔村老人们说的"议会底下埋着吃人的迷宫"，手指无意识攥紧腰间金纹核心，那枚暖玉似的物件忽然发烫，与袖中符令形成共振，在他经脉里荡起细小电流。
"你早知道我能感应到机关？"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夜九幽后颈若隐若现的刺青——那是影刺特有的鬼面图腾，"还是说，这符令本就为我量身打造？"
夜九幽侧过脸，引魂灯的光在他眼底晃出碎星："三年前影刺潜入议会典籍阁，翻到半卷《归墟志》。"他指尖拂过墙面，一块石砖应声而落，露出后面刻满虫蛀痕迹的羊皮卷，"上面写着，能让归墟符令发烫的人，是'命运长河里的漏网之鱼'。"
秦千风的呼吸顿了顿。
三年前正是他穿越到高尔村的时间，这巧合像根细针扎进太阳穴。
他接过羊皮卷，泛黄纸页上的古篆突然活了似的游动，拼凑出"实验体命运容器"几个字，眼前闪过白璃白天欲言又止的眼神——原来她那时就察觉了什么？
"轰——"
头顶传来闷响，秦千风猛地抬头，碎石簌簌落进衣领。
夜九幽的引魂灯骤然明灭三下，是影刺的危险信号。
"她们被截了。"夜九幽扯下斗篷系在秦千风腰间，"林姑娘的传讯玉符断了又续，柳青萝的银针方位在偏北三十丈。"他指腹抵在秦千风后心，灵力如溪流注入，"你先去祭坛，我去接应。"
"不行。"秦千风攥住夜九幽手腕，金纹核心的热度顺着相触处蔓延，"要走一起走。"
夜九幽忽然笑了，鬼面刺青在灯光下扭曲成诡异弧度："你以为莫问天为什么放她们一条生路？"他抽出被攥紧的手，在秦千风掌心塞了颗药丸，"那老东西等的是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融入黑暗。
秦千风盯着掌心的避毒丹，喉间泛起苦涩——是林婉儿调配的药方，说明夜九幽早和地面接应组有联系。
他深吸口气，顺着符令的热度往前，靴底准确避开所有机关，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
祭坛的石门出现在眼前时，秦千风的心跳快得几乎要破腔而出。
门高两丈，刻满盘结的龙纹，每条龙的眼睛都是半块金纹核心——和他腰间的那枚一模一样。
符令突然从袖中飞出，悬浮在门中央，金纹流转如活物，与龙目里的核心共鸣，发出清越的鸣响。
"归墟之门，连接命运长河的核心节点。"夜九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肩头染着血，玄色斗篷破了个洞，"千年前，有人想通过它篡改天命，于是造了无数'命运容器'。"他扯下块布料缠住伤口，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暗红的花，"你是唯一活过十岁的容器。"
秦千风的指尖抵住石门，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钻进骨髓。
他想起白璃今夜送来的药碗——那药里掺了醒神草，分明是怕他被心灵术影响，原来她早已知晓实验体的事。
门内传来潮汐般的轰鸣，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他的识海突然炸开白光，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
青铜巨鼎旁，他穿着月白长袍，指尖按在和腰间一样的金纹核心上，对面前跪着的人说："命运不该被少数人掌控。"
血色天空下，他被锁链贯穿心口，那个曾跪他脚下的人冷笑："那就让你做最完美的容器，永生永世为我所用。"
高尔村的草垛前，十岁的自己摸着发疼的额头，听老人们说："归墟之门开，逆命者来。"
"欢迎回来，命运之子。"
虚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千风猛地抬头。
石门不知何时已完全开启，门内漂浮着无数光粒，组成一道虚影——那是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眼尾点着朱砂，金纹从眉心蔓延至脖颈。
"你是谁？"秦千风后退半步，腰间金纹核心剧烈震动，几乎要挣脱束缚。
虚影抬手，指尖拂过他眉心："我是被抹去的你，是本该在十岁就崩溃的实验体。"他的声音像两块玉璧相击，"他们以为用轮回转世就能困住你，却不知命运长河的裂隙，早因你的反抗出现。"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秦千风踉跄着扶住石门，头顶落下大块碎石。
他看见虚空中垂下一道锁链，泛着冷白的光，直指自己眉心——那锁链的纹路，和记忆里贯穿他心口的那根一模一样。
"你终于来了......"
虚影的声音混着轰鸣，秦千风的意识逐渐模糊。
他最后看见的，是夜九幽从黑暗里冲来，手中匕首砍向锁链却被弹开；是白璃举着加密信件从地面跑来，嘴型分明在喊"还有其他实验体"；是林婉儿和柳青萝扶着受伤的莫问天，对方望着他的眼神里有惋惜，有释然。
锁链触到眉心的瞬间，秦千风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忽然想起穿越前在医学院解剖课上，教授说过的话："每个细胞都有记忆，只是我们尚未破译。"原来所谓命运，不过是被篡改的记忆；所谓容器，不过是不肯屈服的灵魂在挣扎。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见金纹核心碎裂的声音，还有虚影低笑："现在，该你改写剧本了。"
议会地基的震颤还在继续，归墟之门内的光粒如流星般涌出。
某个被封印千年的匣子里，一枚和秦千风腰间一模一样的金纹核心，突然泛起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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