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璇玑，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不准再算了，听到没有？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郝毅白挠着头，突然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野果，往璇玑手里塞：“对！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逸尘也走上前，“‘逆天不如顺己’，执念过深反而会被天意反噬。你看，我们现在好好的，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璇玑看着他们担忧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腕间的佛珠，缠枝纹在暮色里虽淡，却依旧坚韧地盘旋着。
她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好，我不算了。”
对不起，骗了你。
我怎么可能不算呢？
百世因果已定，这一世是关键。
她把掌心的伤痕轻轻按在琅嬛的手背上，像在传递一个承诺：“以后不管啥天意，我不一个人瞎使劲了。”
晚风穿过树林，带着远处的花香，吹得火堆火星子轻轻跳动。
璇玑靠在琅嬛肩上，感受着身边温暖的气息。
而那本被逸尘合上的册子，书页间似乎有微光一闪而过，像是无声的叹息，又像是温柔的应允。
夜风再次掠过山林时，璇玑靠在琅嬛肩头，指尖却在袖中悄悄掐出半道未完成的诀。
她知道自己骗不过心。
那句“我不算了”说出口时，心底的执念反而像被浇了油的火，烧得更旺。
琅嬛的孤命是根刺，不拔掉，她连呼吸都觉得扎。
她不应该的，不应该这样的。
她应该在盛世的欢愉下无忧无虑，亲朋满座，欢声笑语。
她不应该只有我一个人，她理应得到更多，那是她应得的。
狗天道！
我是不会放弃的！
接下来的几日，璇玑装作乖乖休养的样子，白日里跟着他们找路、采野果，夜里却等所有人睡熟后，偷偷往更深的山林去。
那里有块被月光常年照拂的青石，石上天然生着类似阵纹的纹路，正合了她记忆里“换命阵”的根基。
她开始在石上布阵。
用自己的血混合着佛珠磨出的粉末画阵脚，每画一笔，指尖就像被烈火灼烧，经脉里的寒意顺着血液往心口钻。
腕间的佛珠早已失去光泽，缠枝纹寸寸断裂，像被无形的手扯碎的线。
可她看着阵中央渐渐亮起的微光，眼里只有一个念头：换了命，就能安稳了。
第七夜，月至中天，阵纹终于在月光下通体发亮。
璇玑站在阵中央，望着远处营地的火光。
琅嬛大概正抱着膝盖打盹，郝毅白的呼噜声说不定能惊起林雀，逸尘的册子或许正压在他胸口。
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阵眼，指尖在眉心重重一点，将归魂殿里记起的换命咒诀一字字念出：
“以我魂息，换她命格；芸芸孤星，委她因果…”
咒诀落下的瞬间，阵纹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比之前所有的反噬都要猛烈的力量顺着经脉炸开！
冷漠的声线传来：“璇玑，天命不可违！”
“不去做，谁会知道结果呢？天命？你知道么？哈哈哈哈~我就是单纯的想，赌一把！”
“百世轮回，依旧如此，千万人往矣，怎就看不破。”
“关你屁事！”
璇玑疼得跪倒，却死死盯着半空一道淡金色的光晕从她体内飘出，像被牵引的蝶，往营地的方向飞去；而另一道带着寒气的灰光，则从营地飘来，稳稳落入她眉心。
“哈哈哈哈哈~”璇玑笑得忘我，“成了，我成了！”
腕间的佛珠“啪”地碎裂，碎片落进阵纹里，瞬间化作飞灰。
璇玑踉跄着站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烫，又在下一瞬变得冰寒刺骨。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竟萦绕着淡淡的黑气，触碰到的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嘶吼，那是煞气外泄的征兆。
璇玑不像琅嬛，她没有功德压制。
虽是成功了，琅嬛的孤命被她换了过来，可她自己的命格，却变成了更可怕的“煞”，所过之处，草木凋零，生灵退避。
“果然…”她低笑一声，眼泪却滚了下来。
这蚀骨的煞命，真是难挨。
不过，成了就挺好。
她不敢再靠近营地，怕身上的煞气惊扰了他们。
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时，怀里的碎玉片硌得心口发疼。
她偷偷藏起的佛珠，是唯一能念想她的东西。
走了没几步，她又停下，从袖中摸出块玉佩，是归魂殿里玉坠残留的边角，她用最后的灵力在上面刻了半朵缠枝莲，又摸出炭笔，在一片干净的树叶上匆匆写了几行字，将玉佩和树叶一起放在路边的青石上，那是他们明日必然会经过的路。
做完这一切，她最后望了眼营地的方向，火光在林隙间明明灭灭，像琅嬛总爱给她暖手的掌心温度。
她咬了咬下唇，转身走进更深的黑暗里，脚步踉跄却再没回头。
煞气随着她的脚步蔓延，身后的草木纷纷枯萎，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被夜露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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