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鲁南敬,以长刀拄地,大口喘着粗气,甲胄破裂处,鲜血汩汩流出,脸色苍白。
然而,战场上的危险无处不在。
就在鲁南敬力斩黄震,心神稍松的刹那,远处一名周军神射手,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弓弦响处,一支淬毒的冷箭如同阴毒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射向正在指挥部队稳定阵型的严星楚!
这一箭角度刁钻,速度极快,等到严星楚察觉时,已然来不及完全闪避!
“大帅小心!”一直关注着全局的鲁南敬,眼角余光瞥见了那一点寒星,他想都没想,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向前一扑!
“噗!”
毒箭深深扎入了鲁南敬的后心!
“老将军!”严星楚目眦欲裂,一把扶住软倒的鲁南敬。
鲁南敬看着严星楚安然无恙,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猛地喷出一口黑血,头一歪,昏死过去。
“军医!快传军医!”严星楚抱着鲁南敬尚且温热的身体,嘶声怒吼,眼中瞬间布满血丝。
鲁南敬的重创,激起了鹰扬军上将的滔天怒火和无边悲痛!
“为鲁老将军报仇!”段渊双眼赤红,发出怒吼!
“报仇!报仇!”
鹰扬军将士眼见老将军为救主帅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士气不降反升,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而周军这边,黄震阵亡,突击部队崩溃,士气受到了沉重打击。
石宁虽竭力维持,但面对如同疯虎般反扑的鹰扬军,战线开始节节后退。
周迈在高处看得真切,心中又惊又怒。
黄震身死,精锐骑兵损失殆尽,战机已失。他虽不甘,但也知道再打下去,恐怕胜负难料,甚至可能大败亏输。
“鸣金!收兵!”周迈咬着牙,艰难地下达了命令。
清脆的鸣金声响起,周军如蒙大赦,开始有序后撤。
鹰扬军追杀了一阵,也因为伤亡惨重,体力透支,在段渊的命令下停止了追击。
惨烈的尖山坳大战,至此落下帷幕。
夕阳如血,映照着尸横遍野的战场。硝烟未散,血腥气浓得化不开。
双方各自收拢部队,清点伤亡。
尖山坳方向隐约传来的炮声已经停歇了两日,但归宁城鹰扬帅府内的气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严星楚亲率大军南下与周迈决战,胜负未分,而最新的伤亡统计数字却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张全匆匆走入帅府后院,见到洛青依正在指挥侍女们整理大量的药材和绷带,他心中咯噔一下,果然如他刚刚听到消息,夫人可能要前往前线,快步上前。
“夫人,您这是……”张全看着几乎堆满半个院子的医疗物资,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语气中带着劝阻之意,“前线战事激烈,伤亡颇重,大帅尚未传回确切消息。此时归宁城需要您坐镇啊!您若亲赴前线,万一……城中民心恐会浮动。”
洛青依转过身,她今日穿着一身利落的青色衣裙,未施粉黛,容颜依旧秀丽,但眉宇间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色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张长史,我明白你的顾虑。”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却蕴含着力量,“但你也说了,前线伤亡惨重。史平重伤,鲁老将军生命垂危,更有数千将士在忍受伤痛煎熬。我首先是一名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归宁城有你在,有大姐和母亲在,我很放心。”
她口中的大姐是严星楚的姐姐严佩云,一位能干且坚韧的女性。在洛青依生孩子时,府内事务多由她和严母操持。
张全还想再劝:“夫人,前线刀兵无眼,太过危险……”
洛青依轻轻摇头,打断了他:“正因危险,我才更要去。将士们为鹰扬军流血牺牲,我岂能安坐后方。我已决定,不仅我去,我爹还召集了鹰扬书院医科所有能抽身的老师和学生,包括李青源先生和他的学生们,组成一支救治队一同前往。”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对儿女的牵挂,但很快被决然取代:“年儿和华儿,我已托付给大姐和婆婆照料。张长史,归宁城,就拜托你了。”
看着洛青依坚定的眼神,张全知道再劝无用,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敬意。
他深深一揖:“夫人大义!张全必竭尽全力,稳定后方,等待大帅和夫人凯旋!”
就在洛青依紧锣密鼓准备奔赴前线之时,尖山坳鹰扬军大营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中军大帐里,严星楚面色阴沉,听着段渊汇报最后的伤亡统计。
“……此战,我军阵亡两万余人,重伤三千余,轻伤亦有四五千之数。史平身被数创,肋骨断了三根,幸未伤及内脏,但需长期静养。鲁老将军……依旧昏迷,随军医官已尽力,但那一箭毒性古怪,能否醒来,尚属未知。”段渊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沉痛,他本人左臂也缠着绷带,那是被流矢所伤。
帐内众将,包括从紫阳山方向赶来汇合、身上带伤的邵经,都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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