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递帖子的手悬在半空，见白秋雨盯着自己手腕的玉佩笑，脸上的笑僵了僵，又赶紧堆得更殷勤：“白兄？这帖子是家父让我送来的，说若是白兄定了想进哪个班，他能提前打点——”
“打点？”白秋雨伸手接了帖子，却没看，捏在手里转了转，“你们书院还兴这个？我还以为阳明书院是块干净地儿呢。”
苏文脸上一白，忙摆手：“不是不是！白兄误会了！家父是说……是说内院的先生们各有脾性，提前知晓白兄的意向，也好让先生们有个准备！对对，就是这样！”
旁边张小北“嗤”地笑出声：“准备啥？准备摆酒接风啊？”
苏文没理张小北，只盯着白秋雨，眼里带着点急切：“白兄莫要玩笑。其实……其实家父也是听闻了外头的传言，知道白兄背景不凡，想着往后在书院里，或许能有照拂之处——”
“我背景不凡？”白秋雨挑眉，往前凑了半步，苏文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他才慢悠悠道，“我自己咋不知道？你说说，我背景哪不凡了？是我爹是尚书，还是我娘是公主？”
苏文被问得一愣，挠了挠头：“这……外头都这么传啊。说您不用考就能进内院，四大班任选，除了有大人物撑腰，还能是啥？”
“哦？”白秋雨指尖敲了敲帖子，“那你觉得，是哪个大人物给我撑的腰？”
苏文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我猜……说不定是祭酒大人？或是……或是内阁学士那边？毕竟能让书院破这个例的，也就这几位了。”
“你猜得真准。”白秋雨突然点头，苏文眼睛一亮，他又补了句，“准得跟没猜一样。”
苏文：“……”
沈念微在旁边憋笑，用帕子挡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杨映雪也忍不住抿唇，刚才的紧张散了大半——白秋雨这张嘴，噎人确实有一套。
白秋雨把帖子塞回苏文手里：“帖子我就不收了。选班级的事，我自己有数。倒是你，”他话锋一转，盯着苏文，“刚才在坊市口石墩上喊着要联名上书的那个书生，跟你啥关系？我瞧着他手腕上也有块‘苏’字玉佩。”
苏文脸色“唰”地白了，手里的帖子差点掉地上：“你、你看见了？”
“不光看见了，还听见他喊得挺欢。”白秋雨似笑非笑，“一边喊着要上书弹劾‘走后门的白秋雨’，一边又让你这当弟弟的来给‘走后门的白秋雨’送帖子攀关系——你们苏家这是唱的哪出？黑白脸都占了？”
“是我哥！苏武！”苏文咬着牙，声音都带了点气，“他就是个愣头青！爹让他别瞎掺和，他非说要‘主持公道’，在坊市上瞎嚷嚷！我……我这是偷偷来的，没让他知道！”
“哦？你爹知道？”白秋雨抓住重点。
苏文点头又摇头，急得脸通红：“爹知道外头的传言，也知道是我哥传出去的头——我哥今年考内院，怕考不上经义班，就想搞这么一出，说要是能把您这‘走后门的’搅黄了，书院说不定能扩招名额……”
这话一出，不光白秋雨几人愣了，连苏文自己都愣了，大概是没想到自己把实话说漏了嘴，赶紧捂住嘴，眼神慌乱地往四周看。
张小北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合着你们为了自己考学，就瞎编谣言坑人？”
“我不是故意的！”苏文急得快哭了，“我哥说……说就随便编个名字，没人会当真，等闹几天，再把话题引到别处去，谁知道……谁知道您真叫白秋雨，还正好在神都……”
白秋雨算是听明白了。合着是个考不上学的酸书生，为了给自己争取机会，随便编了个“走后门”的靶子，偏偏这靶子的名字撞在了自己身上，还被他弟弟当成了真有后台的大人物来巴结。
这叫什么事。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苏文的肩膀：“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跟你哥说，别瞎折腾了，扩招名额不是靠造谣能骗来的。”
苏文愣了愣：“您……您不生气？”
“生气有啥用？”白秋雨挑眉，“难不成我还能揪着你哥去京兆府告他造谣？到时候人家问我‘你是不是真走后门了’，我还得跟人解释我连书院门都没进过——多麻烦。”
苏文感动得眼圈都红了，攥着帖子一个劲鞠躬：“白兄大人有大量！我回去一定骂我哥！要是……要是您往后真进了内院，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再说吧。”白秋雨摆摆手，“快走吧，别让你哥看见你在这儿。”
苏文又鞠了个躬，揣着帖子慌慌张张跑了，跑出去没几步，还回头朝白秋雨挥了挥手。
看着他跑远，张小北才呸了一声：“什么人啊！自己考不上就造谣，还连累你！要我说就该揍他一顿！”
“揍他有用吗？”白秋雨转身往院里走，“他哥在坊市上喊得人尽皆知，现在全神都都知道‘沅州白秋雨走后门’了，揍他一顿，谣言还能少一半？”
杨文跟着点头：“确实。现在最麻烦的是，这谣言要是传到阳明书院那边去，万一有人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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