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西门町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有零星几家店铺还亮着灯。周彻从警局出来时,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得他打了个寒颤。衬衫领口沾着点法医室的消毒水味,眼底的红血丝像细密的蛛网,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从清晨查案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了。
“咕咕——”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周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只喝了两杯冷咖啡。他无奈地笑了笑,指尖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街道——这个点还在营业的,恐怕只有“乐手之家”了。
摩托车沿着武昌街慢慢开,拐进熟悉的巷弄时,远远就听到了吉他声。那旋律很轻,带着点罗马尼亚民歌的忧伤,混着餐厅暖黄的灯光,从“乐手之家”的窗户里飘出来,落在青石板路上,像一层柔软的纱。
周彻停好摩托车,推开那扇挂着铜铃的木门,“叮铃”的响声里,歌声更清晰了——是妮妮的声音。
她坐在舞台中央的高脚凳上,怀里抱着那把熟悉的木吉他,手指轻轻按在弦上,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化不开的哀伤。歌词是罗马尼亚语,周彻听不懂,但那旋律里的委屈和迷茫,却像针一样扎在心上。妮妮的眼睛看着地面,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偶尔指尖用力时,吉他弦会发出一丝轻微的颤音,泄露了她的不安。
餐厅里没什么客人,只有扬叔叔和埃琳娜阿姨坐在角落,埃琳娜阿姨手里织着毛衣,眼神却紧紧盯着妮妮,脸上满是心疼。看到周彻进来,扬叔叔站起身,笑着招了招手,示意他找个位置坐下。
周彻选了个靠近舞台的角落,刚坐下,埃琳娜阿姨就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周先生,这么晚还没休息?是来找丹丹的吗?”
“不是,刚从警局出来,有点饿了。”周彻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杯子的温热,心里的疲惫少了些,“妮妮她……知道陈默的事了?”
埃琳娜阿姨的笑容淡了些,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了,丹丹下午打电话告诉我们的。妮妮哭了一下午,晚上非要来这里唱歌,说这样能好受点。”她指了指妮妮手里的吉他,“那把吉他,是她妈妈留给她的,上面刻着她爸爸妈妈的名字。”
周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吉他的琴颈处确实有两个小小的刻字,因为年代久远,颜色已经很浅了,隐约能看出是“安娜”和“德全”两个字。他心里一动——之前妮妮说过,她妈妈是罗马尼亚人,爸爸是台湾人,难道这两个名字就是她父母的?
这时,妮妮的歌正好唱完,餐厅里安静了几秒,扬叔叔率先鼓起掌,周彻也跟着拍手。妮妮抬起头,看到周彻,愣了一下,嘴角勉强牵起一个笑容,抱着吉他走了过来,“周彻哥,你怎么来了?”
“来吃点东西。”周彻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有些不忍,“别太难过了,陈默的事,我们会查清楚的。”
妮妮点点头,没再多说,抱着吉他走到后台,背影看起来格外单薄。
扬叔叔端着一盘刚烤好的甜面包走过来,放在周彻面前,“尝尝,刚出炉的,还是热的。”他在周彻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听丹丹说,你们查陈默的案子遇到麻烦了?”
“嗯。”周彻拿起一块甜面包,咬了一口,温热的面包里夹着核桃和葡萄干,甜而不腻,是熟悉的味道,“陈默死了,死法和前两起案子一样,脖子上有牙印,血液被吸干。我们之前一直怀疑他是凶手,现在看来,他也是受害者。”
扬叔叔喝了口红酒,眼神变得有些凝重,“这么说,真凶还在外面?”
“对,而且我们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周彻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包盘的边缘,“陈默失踪前留了纸条,说回乡下看父亲,结果是撒谎,现在连他的死因都没头绪,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园的湖里,又为什么会被同一个凶手杀害。”
“别着急,吃饭的时候别想这些烦心事。”扬叔叔笑了笑,给自己又倒了杯红酒,“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我一个罗马尼亚老乡的事,说不定……能让你换个心情。”
周彻抬起头,有些好奇,“您的老乡?”
“嗯,叫安娜,是个很善良的女人。”扬叔叔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那是 1946年,二战刚结束没多久,安娜和她的台湾丈夫江德全,带着他们三岁的女儿妮可,还有我们夫妻俩,以及一个叫小明的孤儿,一起从法国回台湾。当时我们坐的火车在意大利阿尔卑斯山附近遇到了雪崩,整个车厢都被埋在了雪地里。”
周彻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地听着——1946年,雪崩,罗马尼亚女人和台湾丈夫,这些元素让他心里隐隐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当时的情况比我们后来跟别人说的还要糟糕。”扬叔叔的声音低沉了些,“车厢被埋在雪下,没有信号,没有取暖设备,我们带的食物很快就吃完了。江德全是个很能干的男人,他用随身携带的刀,杀死了车厢里用来拉货的一匹马,我们靠吃马肉勉强维持生命。可妮可还小,才三岁,马肉太粗糙,她咽不下去,一直哭,身体越来越虚弱,小脸苍白得像雪,连哭声都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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