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足再次落到实处，所见却已非云雾缭绕的无尽石阶。
眼前是连绵起伏的巍峨雪山，终年不化的积雪感应到主人心绪的剧烈动荡，此刻更显混沌暴烈。
狂风裹挟冰刃般的雪片呼啸肆虐，凛冽寒气凝结成霜，仿佛时间本身也冻结于此。
此地乃是凌霄剑尊的领域——
「永劫霜雪」。
他竟在幻境消散的刹那，将林夕强行掠至此地。
【完了完了，Boss直接开大了！】
林霄立于这片狂乱的冰雪中心，身形骤然抽长，由少年化作青年姿态。
如墨黑发寸寸成雪，四散飞扬，原本的猎户装束在风中蜕变为一袭白衣，猎猎作响。
他抬眸，紧盯着前方那道身影，低声道：
“林夕……梦山影……”
一缕血色自他唇边滑落。
“邪物……”
他念着她的名字，如同念着一道无法解开的咒。
在他的领域中，梦山影显露出真形，因为方才那一击，掌心微微发热。
凌霄剑尊的面颊上带着被掌掴后的红痕，他陷入短暂的沉默中，拒绝承认自心底疯狂蔓延滋长的陌生情愫。
可那些属于“林霄”的记忆，却如烈火燎原，灼痛着他的神魂。
明明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光。
那些共度的晨昏，那些无声的守护，那双总是平静望着他的眼眸。
原是他为她布下的幻阵，最终却作茧自缚。
何其可笑。
何其可悲。
最终，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身形微微一晃，竟有些支撑不住地委顿下去。
如折翼仙鹤坠落雪原，流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破碎而凄惶的美感。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他试图强行封闭自我，隔绝那莫名滋长的情愫。
梦山影静静地看着他，看他在这纯白领域中再度呕出鲜血，声音清冷无情：
“绝情绝性并不能助你超脱，事到如今，难道还需他人教你如何修心？”
她甚至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中不见半分怜悯：
“先入情，后出世，心魔既生，静心接受，勘破，方能超脱。”
【走心魔的路让心魔无路可走是吧？】
【你不会以为他是因为心魔才会变成这样的吧？你告诉我，你观察这么多年人类，观察到哪里去了，他隔这虐恋，你还隔这修炼呢？】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彻底击溃了他强行筑起的心防。
她竟是不懂？亦或是……毫不在意？
凌霄剑尊的识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
无数画面疯狂奔涌，木屋灶火旁“林夕”安静的侧脸，她为他包扎时冰凉的指尖，转瞬却又化作“梦山影”与沈鹤卿并肩而立、低语亲昵的模样……
嫉妒、不甘、渴望与自我厌弃……种种情绪如毒藤般缠绕啃噬着他的心。
他忽然绝望地意识到，无论她是淡漠安静的“林夕”，还是锐利危险的“梦山影”……甚至可能是别的任何存在。
他都不可抑制地被她吸引。
谁说离开幻境之后，他所在之处不是另一个樊笼？
我未能飞升……莫非是因，劫数未应？
凌霄剑尊望向梦山影，他的纯白天地间唯一一抹血色。
“……”
他忽然抬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猛地拉近，另一只手制住了她下意识的拔枪动作。
在对方错愕的注视下，他仰起头，以一种近乎绝望的、献祭般的姿态，将冰冷颤抖的薄唇印上了她的。
这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个吻，毫无技巧，只是单纯的、冰冷的贴合，带着血气的铁锈味和他神魂深处剧烈的震颤。
就在双唇相触的刹那。
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焚尽的心魔，那呼啸暴虐的领域风雪，竟如同被无形之手轻轻抚过，奇迹般地……平息下来。
万籁俱寂，只剩下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和他眼中未曾褪去的、巨大的茫然与震动。
【凌霄剑尊的好感度下降啦！当前好感度50.】
下一个瞬间，梦山影被向后轻轻一推，瞬间脱离了永劫霜雪。
——
这次倒是回到了登天梯上。
还好梦山影反应够快，瞬息之间身形变幻，已恢复成幼年林夕的模样。
他是不是疯了？
她用手背狠狠擦过嘴唇，站在原地略一定神，很快便恢复平静，继续向上攀登。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发现自己动心了所以……恼羞成怒？】
系统b5029见她眼神隐约透出厉色，试图安慰。
【额……要不你就当被狗啃了一口？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等等，你在想什么？我后背又开始发凉了……你下次见面该不会真想整死剑尊吧？】
怎么会呢？
梦山影默然拾级而上，没想到破除幻境后，登天梯仍未到尽头，前方的路段重力愈发沉重。
被无缘无故地亲了一口，又被蓦然推开，她只觉得荒谬至极，更生出一种在某些方面遭了偷袭却未能还手的不爽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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