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正字在旁边解释说:“是我让他们进来的。出怪事了!现在县里拿着江都县的缉捕文书,要在这儿抓人,说要抓的是宋盐商家逃跑的小妾。你看,我之前猜得准吧?”杜少卿皱着眉头说:“坏了!她现在就在我家!要是我家把人交出去,外人肯定以为是我家故意指使她逃跑的;消息要是传到扬州,又要说我家窝藏她。她逃不逃跑倒在其次,可这事传出去,对我家名声不好啊!”
武正字说:“我刚才把差人叫进来,就是想到这点了。依我看,少卿兄不如先给差人点银子,让他们先回王府塘去;等沈琼枝自己回去,到时候再看怎么处理吧。”杜少卿听了觉得有道理,就给了差人四钱银子。差人拿了钱,也不敢多留,就转身走了。
杜少卿回到内室后,就把刚才的事儿跟沈琼枝说了一遍。杜娘子和姚奶奶听了,都吓了一跳。沈琼枝倒是很镇定,站起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差人在哪儿?我现在就跟他们走!”杜少卿连忙说:“我已经把差人打发走了,你先别急,吃了午饭再说。武先生还准备了一首诗要送给你,等他写完。”
随后,杜少卿就让妻子和姚奶奶陪着沈琼枝吃饭,自己又跑到河房,找出一本自己刊刻的诗集,等武正字把诗写完后,又取出四两银子,包成路费,让小厮交给妻子,在转送给沈琼枝收下 。
沈琼枝跟杜少卿一家告辞后,就坐上轿子回到了手帕巷的住处。刚到门口,之前那两个差役就拦住她,问:“你是还坐这轿子跟我们走,还是下轿自己走?反正别想再进屋了!”沈琼枝一点不怵,反问:“你们是都堂衙门的,还是巡按衙门的?我又没犯法,也没犯啥大案,哪有堵着门不让人进屋的道理?你们在这儿咋咋呼呼的,也就吓唬吓唬乡下人!”说完,她就下了轿子,不紧不慢地走进屋子,两个差役被她的气势镇住,也没敢硬拦。
沈琼枝进屋后,便把杜少卿送的诗集、武正字写的诗,还有四两银子,一股脑的收进首饰匣子里,出来就喊轿夫:“抬我去县衙!”轿夫想趁机多要点钱,还没开口,差役就抢着说:“我们办事公道,从大清早就去杜少卿家等着了,给你留面子才等你坐轿子回来。你就算是女的,也不能连杯茶钱都不出吧!”沈琼枝知道他们想讹钱,压根没搭理,就多给了二十四个铜板轿钱,直接让轿夫抬着去了县衙。差役没办法,只好跑到县衙内宅门口报告:“大人,要抓的沈氏带到了!”
知县一听,就吩咐把人带到三堂问话。沈琼枝被带进来,知县见她模样清秀,便开口质问:“你一个女人家,不好好待在家里,为啥私自逃跑,还偷了宋家的银子,躲在我们县想干什么?”沈琼枝不卑不亢地说:“宋为富强抢良家女子当小妾,我爹跟他打官司,他却买通知县,害得我爹输了官司,这是不共戴天的仇!再说我虽然是个女子,但也识文断字,怎么会学那汉朝的妇人,去伺候粗鄙之人?所以才逃了出来,此话句句属实!”
知县听完就说:“你这些事儿,该江都县审,我可管不了。听说你会写诗,能不能当场写一首?”沈琼枝大方回应道:“您随便出题,正好向您请教请教。”知县就指着堂下的槐树说:“就以这槐树为题吧。”沈琼枝一点儿不慌,张口就来,很快就吟出一首工整的七言律诗。知县看完连连称赞,随即就派差役去她住的地方取行李,当堂进行检查。翻到首饰盒时,看到一包碎银、一个写着“程仪”的封袋,还有一本书和诗卷。知县一看,就知道她和当地文人有来往。
最后,知县写了公文,就派原来的两个差役押送沈琼枝回江都县,还特意叮嘱:“路上给我小心点,千万别惹事,拿到江都县的回执就赶紧回来交差。”因为这知县和江都县县令是同科出身,关系不错,还偷偷写了封信夹在公文里,拜托对方网开一面,把沈琼枝放了,送回她父亲身边,再重新找个好人家嫁了。
沈琼枝跟着两个差役走出县衙,就雇了顶轿子到汉西门外,登上了去仪征的船。差役把行李放在船头,锁在伏板下面,沈琼枝则坐在中舱。刚坐下,就有两个女客坐着小凉篷船过来搭船,然后一起进了官舱。沈琼枝打量这两个女人,一个二十六七岁,一个十七八岁,衣着朴素却故作姿态。后面跟着个满脸通红像酒糟、戴着破毡帽的男人,挑着一担行李也进了中舱。
两个女人和沈琼枝坐下后,就主动搭话:“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沈琼枝说:“我去扬州,估计和二位同路。”中年女人回她:“我们不去扬州,到仪征就下船了。”过了一会儿,船家来收船钱,两个差役一口唾沫啐出去,掏出公文喝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我们是办公事的,没问你要补贴就不错了,还敢来要钱?”船家被吓得不敢吱声,收完其他人的钱就开船了。船行到燕子矶时,借着一夜西南风,第二天清早就到了黄泥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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