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军饷……” 萧隐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冰冷,“您查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您撕开的,不是账册,是遮住地狱入口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那把椅子……” 萧隐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寒意,如同毒蛇吐信。
“它下面堆着的尸骨,比您能想象的……还要多得多。兄弟,父子,忠臣,良将……在它面前,都不过是……铺路的砖石。
他缓缓转回头,再次看向自己那只滴血的右手,包裹的布条下,是几乎被废掉的掌骨和撕裂的筋肉。
这代价,仿佛成了他话语最有力的注脚。
“您有治世之才,有济民之心。” 萧隐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却比嘶吼更有力量。
“但这条路……一旦踏上,就没有回头。您的心,您的血,您所有珍视的东西……最终都会被那把椅子……一点一点,碾磨成齑粉。
“值得吗?” 最后三个字,他问得极轻,却像三柄冰冷的锥子,狠狠凿在李承鄞的心上。
那双墨玉寒星般的眸子,透过昏暗的光线和弥漫的血腥气,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牢牢锁定了李承鄞
他曾经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真的值得吗?
萧隐的话,如同淬了冰的毒针,一根根扎进李承鄞的耳膜,又化作沉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
李承鄞缓缓抬起头,昏黄的烛光落在他脸上,那张平日里冷峻坚毅的面容,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奇异的光晕。
他的眼中,方才因刺杀而起的惊悸、因萧隐重伤而生的震动,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凝。
他向前迈了一步,脚步落在布满灰尘和血迹的地面,发出轻微的沙响,却像重锤敲击在死寂的空气里。
他没有看萧隐,目光越过那染血的背影,投向库房深处无尽的黑暗,仿佛穿透了层层壁垒,直视着那座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冰冷的黄金宫殿。
“值得。
他猛地抬起右手,不是指向萧隐,而是指向自己胸前那藏着血书的位置,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看看这个。”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滚烫的愤怒。
“看看这上面沾着的血!是边关将士的血!是冻饿而死的忠魂的血!是孤儿寡母绝望的眼泪!”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那冰冷的光芒下,是翻腾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岩浆般的怒焰。
“户部?军饷?”李承鄞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刺耳的锐利。
“蛀虫蛀空了国库,蛀塌了边关!蛀虫就盘踞在那东宫的宝座上!盘踞在未来的龙椅上!”
“你以为本王查这些,只是为了所谓的‘公道’?为了扳倒一个李承稷?
李承鄞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力量,“不!本王要的是根!是把这腐烂透顶的根,从澧朝的土壤里,连根拔起!彻底焚毁!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起伏如同压抑的火山,他再次看向那无尽的黑暗,眼中的火焰仿佛能点燃虚空。
“那把椅子……”李承鄞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如同熔岩流淌般的灼热欲望,“……它下面堆着尸骨?”
他微微停顿,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无尽野心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赤裸裸的、对绝对权力的渴求与觉悟。
“那就让它堆!” 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本王不在乎它是谁的尸骨!是兄弟的,还是谁的!” 他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斩断一切羁绊的决绝,“挡在这条路上的,无论是谁,都只有一个下场!”
他猛地收回目光,再次死死盯着萧隐的背影,一字一顿,如同宣告,又如同对自己灵魂的拷问与最终的回答,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震颤的灼热与冰冷交织的疯狂:
“值得!因为…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吸入了库房内所有的血腥、铁锈与腐朽的气息,最终化作一句石破天惊、撕裂了所有虚伪与遮掩的赤裸真相:
“这天下,没有人不想当皇帝!”
最后七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这废弃的兵械库!烛火被这无形的声浪冲击得剧烈摇曳,几乎熄灭!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只剩下那赤裸的、灼热的、带着血腥味的欲望宣言在每一个角落回荡、碰撞!
萧隐的身体,在听到这最后一句时,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他依旧背对着萧景琰,低垂着头,看着自己那只不断滴落血珠的右手。
包裹的布条早已被鲜血浸透成深褐色,粘稠的血液沿着指尖,沉重地砸落。
“嗒…”
血珠落地的声音,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格外沉重。
萧隐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他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过脸,里面没有震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后的、近乎悲凉的冰冷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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