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晨曦穿透高大的窗棂,将蟠龙金柱的影子斜斜投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
空气里漂浮着肃穆的檀香与一种无形的紧绷感,比往日更甚。太子李承稷昨夜被押解出京、流徙澹州的消息,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浸透了这座帝国最高殿堂的每一寸角落。
文武百官按班肃立,鸦雀无声。许多人低着头,目光却忍不住飘向武官班列前方那个格外引人注目的身影——
李承鄞。
他今日穿了一身金与白相间的特制朝服。纯白为底,肩头、袍袖、衣襟处以金线密织出五蟒云海纹样,威严赫赫,在晨光下流淌着内敛却夺目的光芒;如同初雪新霁,清冷卓然。
因为他是最后的赢家。
陛下!老臣斗胆,有一事,关乎天家体面、祖宗法度,更关乎……社稷人心,实在拖延不得!”
李允贤的目光透过玉藻,落在这位老臣身上,声音平稳无波:“安国公所奏何事?
“瑞翎郡主!郡主乃长公主血脉,太后亲自教养,金枝玉叶,尊贵无匹!更曾是……太子正妃!”
“然,前太子失德被废,郡主无辜牵连,深居简出,蹉跎芳华!此非其过,实乃国之大殇!”
张国公话锋一转,矛头直指核心:
“祖宗法度昭昭!姜氏贵女,当配储君,为太子正妃!此乃维系天家与姜氏百年盟好之铁律!亦是昭示天下仁德、安抚人心之要务!
“如今储位空悬,郡主婚事便悬而未决!长此以往,非但有损郡主清誉,更恐寒了姜氏一门之心,动摇……国本之基啊,陛下!
他最后一句,如同重锤,将姜保宁的婚事与“国本”直接挂钩!
“臣附议张国公”
另一位老臣立刻出列,正是宗正寺卿,掌管皇族事务。
“陛下!郡主身份特殊,婚配之事,已非寻常家事,乃关乎宗庙礼法!太子之位一日不定,郡主便一日名分无着!此等拖延,于礼不合,于情难堪!恳请陛下速定国本,以全礼法,以安人心!
他直接将“定国本”与“全礼法”绑定,巧妙之极。
紧接着,数位老臣纷纷出列,不再提翊王之名,却句句不离“姜保宁婚事”与“速定国本”:
“陛下!郡主青春正盛,岂能因前事而误终身?当早定名分!”
“储君之位关乎神器传承,更关乎皇家体面!郡主婚事悬而不决,实乃朝廷之失!”
“恳请陛下以社稷为重,以祖宗法度为先,早立太子,以定郡主名分,以安姜氏之心,以固天下之本!
李承鄞依旧垂眸肃立,金白相间的朝服在晨光下流淌着内敛的光华。
他仿佛置身事外,但那微微抿紧的唇角,和袍袖下几不可察蜷起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紧绷。
这些老狐狸,将他最渴望的目标——姜保宁,当成了逼宫最锋利的武器!
他心中既有被当作棋子的微怒,更有对姜保宁被如此公然“议价”的强烈不快。
御座之上,皇帝李允贤终于缓缓抬起了手。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无形的威压,瞬间让喧嚣的朝堂安静下来。
他没有看那些慷慨陈词的老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直接越过大殿,落在一身金白、卓然而立的李承鄞身上。
那目光锐利、深沉,仿佛能穿透那层谦卑沉静的表象,直抵其内心最深处。
在一片屏息凝神的死寂中,皇帝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淡漠的沉稳:
“诸卿忧国忧民,心系礼法,其情可悯,其言……亦在理。”
他先是肯定了老臣们的出发点,堵住了他们的嘴。
陛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给事中高长烨出列,他手持玉笏,目光清澈坦荡,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在陈述无可辩驳的事实:
“臣斗胆,请陛下明鉴。陛下所言‘立嫡立长’,确为祖宗法度根本,臣等无不膺服。”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御座,也扫过垂眸肃立的李承鄞,继续道:
“然,据宗正寺玉牒所载,陛下膝下皇子,除已废庶人李承稷外,唯有翊王殿下李承鄞,乃皇后嫡出,中宫所育。
他特意强调了“先后嫡出,中宫所育”这八个字,如同铁证!
“其余诸皇子,皆为庶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那一身金白相间的李承鄞身上!
这一次,目光中充满了恍然大悟、理所当然、以及更深的拥戴!
他不仅德才兼备,战功赫赫,他更是唯一名正言顺的嫡次子!这简直是天选储君!
李承鄞依旧垂眸,但此刻,他那身月白色的锦袍,在众人眼中不再是“不争”的象征,而是嫡子尊贵血脉最完美的衬托!
那金色的蟒纹,也仿佛更加耀眼,昭示着天命所归!
然而,御座之上,皇帝李允贤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被戳破借口的尴尬,没有被迫妥协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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